小黑蛇不會說話,小黑蛇的沉默讓季書淮非常生氣,語氣不自覺加重了。
“進來。”
小黑蛇猶豫了一下,慢吞吞爬進去,也不敢肆無忌憚爬到季書淮身上了,盤在季書淮腳邊,委委屈屈的看着季書淮。
季書淮被他看的心軟,一個成年人怎麼能跟什麼都不懂得小動物的生氣呢。
“好吧好吧,以後不許再這樣了。”
小黑蛇用力點頭。
雖然得到了保證,但季書淮還是能時不時看見小黑蛇身上會出現一些傷痕,不過不是蛇咬的,倒像是鷹的利爪抓出來的痕迹。
季書淮看了心疼,最後以山林危險為由帶着小黑蛇搬到鎮上去了。一人一蛇換了個地方相依為命。
這種安逸的生活持續了幾十年。
季書淮白了頭,小黑蛇還如當年一樣黑。
還剩最後一口氣,季書淮笑着摸了摸小黑蛇的腦袋,無力道:“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記得好好吃飯,不要再把自己弄傷了……”
季書淮閉上雙眼,手無力垂下去,任憑小黑蛇怎麼用腦袋頂,都沒能讓季書淮的手再次搭在自己的腦袋上。
院裡的鮮花開始大片大片凋零。
春天不見了。
黑蛇開始漫長無盡頭的冬眠。
這是季書淮與小黑蛇的第一世。
第二世。
季書淮在大雪紛紛的季節出生,哇哇的啼哭聲喚醒了正在冬眠的小黑蛇。
看見不該出現在這個季節的蛇,衆人都很驚訝,冬天怎麼可能有蛇呢?小黑蛇盤桓在房梁上,安安靜靜看着出生的嬰兒,仿佛又看見春天來臨。
衆人雖然驚訝,但也害怕,揮舞着掃把驅走了黑蛇。小黑蛇感受到他們的敵意,便藏在無人注意到的角落,偷偷看着季書淮。
前世的季書淮說過,人類大部分都是怕蛇的。小黑蛇記得季書淮說的所有話,所以避免吓到人類,他便躲了起來。
小黑蛇就一直藏在暗處,看着季書淮一點一點長大,一直到季書淮弱冠之年,才敢出現在季書淮面前。
季書淮并不怕蛇,而是像前世那樣蹲下來,沖小黑蛇伸出手,驚訝道:“你竟然不怕人……若是被他們看見,定會把你趕出府的。”
小黑蛇歪了歪頭,似乎聽不懂季書淮在說什麼,鑽進季書淮的衣袖裡,躲了進去。
季書淮笑:“真聰明。”
站在樹蔭下,開始吹長箫,箫聲悠揚空靈,如山泉擊葉,清脆悅耳。小黑蛇從季書淮衣領裡探出頭,十分崇拜的看着季書淮,小小的眼睛裝滿了季書淮。
前塵鏡中的季書淮一眼就認出那把長箫就是君臨經常帶在身上的箫。這首曲子有幾處的音調與君臨吹奏的曲子有異曲同工之妙。
唯一不同的是,現在聽來,曲子悠長,可以讓人的身心放輕松。而君臨吹奏的箫聲,帶着幾世的纏綿與不舍,凄婉悲痛,讓聽得人不自覺哀傷。
或許這是同一首曲子。
隻是因為演奏的人的心境不同,所以曲意也不同。
鏡中的季書淮也終于明白,君臨那句已經吹奏不出原調的含義……
這一世的季書淮和小黑蛇再次成為朋友,也意味着,幾十年後,再次迎來死别。春天短暫,冬天漫長,春冬輪轉,經曆二次死别,小黑蛇修煉成妖,成了人,可以說話了。
然而命運不憐,這一世的季書淮成為命定之人,擁有“媚骨”,被人寫好命運,成為他人飛升成仙的跳闆。
小黑蛇并不懂什麼是“媚骨”,也不懂什麼是命定之人,隻知道自己又可以陪在季書淮身邊。
可能,怕吓到季書淮,小黑蛇從未在季書淮面前化過人形,都是以蛇的形态與季書淮相處。
這一世的季書淮心地更善良,幾乎整個綏陽城的人都誇他,都喜歡他。季書淮經常在離人湖畔施粥,經常能看到髒兮兮的小孩過來讨飯吃。
小黑蛇盤踞在季書淮肩頭,碧綠色的豎瞳審視着小孩,神色透露着不悅,他不喜歡這個小孩親近他的人。
這個小孩經常會抱季書淮的大腿!撒嬌!
季書淮摸了摸小孩的腦袋,溫柔道:“慢點吃,不夠的話,我這裡還有。”
看看吧,這小孩又在裝可憐,讓季書淮摸他的頭。
小黑蛇盯着小孩,恨不得現在就變成人形出現在季書淮身邊。
下一秒,幾位受了重傷,十分狼狽的修仙者出現在這裡。小黑蛇修為不夠,哪怕對面的人受了重傷,他還是害怕,收斂身上的氣息,藏進季書淮的衣服裡。
季書淮轉身,看見受傷的人,眉頭皺起,擔憂道:“你們怎麼樣?用不用我去叫大夫?”
為首的修仙者盯着季書淮手中的燒餅,拒絕道:“不需要,我們修仙者不會因為這一點小傷就倒下去。”
季書淮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燒餅:“餓了?”
修仙者們狼狽吞咽口水。
季書淮笑:“我這兒還有很多,你們吃吧。”說完,又擔憂的看着他們,“真的不需要讓大夫看看你們身上的傷嗎?你們看起來傷得很嚴重,傷口還在流血。”
修仙者道:“不需要。謝謝你的照顧和燒餅。”
季書淮隻好道:“那好吧。”
吃完燒餅後,那幾個人意味深長的看了季書淮一眼。處在前塵鏡中的季書淮,咬牙切齒,這踏馬不就是淩霄他們七個人嗎?自己幫助他們,結果呢,竟然換來他們的報複!
他還不如把燒餅給狗吃呢,給狗吃的話,狗都能記住他,每次見面還能沖他搖搖尾巴,吐着舌頭歡迎他呢!
季書淮非常生氣,靈脈氣息波動,影響到前塵鏡,整個前世的鏡像開始不穩,鏡身劇烈的抖動,人在鏡中跟着晃動。
天璇道:“不好!前塵鏡失去控制了!”
前塵鏡脫離天璇的控制,從半空中極速降落。具體降落到哪兒,天璇也不知,畢竟前塵鏡真的很難控制。
而另一邊,君臨和淩羽他們追到玄冰宮了。這裡的非常寒冷,光是站在那裡不靠近大門,都能被凍的打哆嗦。
說是宮殿,不如說是城,隻是起了個好聽的名字。這裡的結構跟普通的城鎮沒區别,唯一不同的是,這裡終年落雪,積雪終年不化,時常會有暴風雪來臨。
最惹眼的就是城中的一處冰堡。
那是用冰鑿出來的。
十分華麗,十分漂亮,那就是玄冰宮。最高的塔尖上,漂浮着一把彎弓,冰晶做的,水藍色的又有點透明,那就是季書淮想要拿到的十方弓。
這裡不如陰陽城守衛森嚴,君臨他們輕而易舉進來了。城内滿天雪花化作鵝毛飛舞,北風呼嘯,家家戶戶緊閉門窗,街道上空無一人。
看着萬徑人蹤滅的場景,花千棠道:“陰陽城盛産紙人,你們說這個玄冰宮盛産什麼。”
風落道:“閉嘴,你以為你的話很幽默嗎?”
“暴風雪即将來臨!”
“暴風雪即将來臨!”
挂滿白雪的枝頭站着一隻白色的小鳥,歪着頭,十分機械的重複着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