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過後，兩人誰也沒提那天下午的事。

晏縛照常帶早餐給江景淮，江景淮照常吃完就睡或玩手機，時而回晏縛的話，午飯也和陳遠明他們幾個，五個人一起吃。

放學後晏縛也照常緊緊跟在江景淮身後送他回家，什麼都沒變，那幾次的表白和拒絕像從沒發生。

這天，班群裡炸開了鍋，陳遠明瘋狂刷屏，滿屏都是【學霸19号生日！！後天！！！】的感歎号。

江景淮煩躁地劃着手機屏幕，突然收到一條私聊：

YF：【後天我生日】

江景淮盯着這五個字看了半天，手指在鍵盤上敲了又删，最後隻回了一句：

jjh：【關我屁事】

發完就把手機扔到一邊，翻了個身盯着天花闆發呆。

關我屁事才怪。

第二天放學，晏縛依舊像往常一樣跟在他身後。

江景淮故意放慢腳步，兩個人的影子在夕陽下若即若離地重疊。

到家門口時，江景淮頓了頓，沒回頭，隻是擡手揮了揮。

半小時後，江景淮鬼迷日眼地站在了商場頂層的名表專櫃前。

“這款機械表是今年的新款。”導購小姐輕聲介紹，“表盤設計很特别，暗紋隻有在特定角度才能看見。”

江景淮小心翼翼地拿起手表，金屬表帶在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他想起晏縛的手，印象裡他好像在剛轉班過來那會兒戴過幾天表，那之後總是空蕩蕩的。

可能壞了？不知道，買吧。

“要試戴一下嗎？”

江景淮搖搖頭，目光掃過價格牌時，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這個數字足夠他半年的生活費。

算了，一周兩百又不是活不了，他這麼想着。

“包起來吧。”

他從兜裡掏出銀行卡，指尖有些發顫。導購包裝時，他站在一旁，想起晏縛每次塞給他檸檬糖時，總會用指腹輕輕摩挲一下他的掌心。

走出商場，天已經完全黑了。

江景淮把燙金的禮盒塞進兜裡，像是要藏住什麼見不得人的心思。

手機突然震動。

YF：【明天見】

江景淮盯着這三個字看了很久。回到家，整個人重重地躺在床上，禮盒從沒拉緊的拉鍊口滑出來一角，在昏暗的台燈下泛着奢華的啞光。

他盯着看了半響，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瘋了…”他喃喃自語，伸手想把禮盒塞得更深些，指尖卻不小心碰到了冰涼的包裝紙。

這個觸感讓他想起晏縛的手，骨節分明，總是帶着微涼的體溫。

窗外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江景淮摸出手機，班群裡還在刷屏，最新一條是陳遠明發的：【學霸生日趴定了！明天周五七點，KTV豪華包！！！】後面跟着一連串歡呼的表情包。

他猶豫着點開晏縛的對話框，上一條消息還停留在那個簡短的【明天見】。

手指懸在鍵盤上半天，最終隻發出去一個【嗯】。

手機很快震動起來。

YF：【下雨了】

江景淮轉頭看向窗外，雨絲在微弱的路燈下泛着銀光，他還沒來得及回複，又一條消息跳出來：

YF：【記得關窗】

江景淮愣了下，下意識看向自己半開的窗戶，雨水已經打濕了一小片窗台，他起身去關窗。

第二天一早，江景淮頂着黑眼圈到教室，看見自己的課桌上放着一杯豆漿和一個裝着别的早餐的保溫袋，杯壁上凝結着水珠，還是溫的。

他環顧四周，晏縛的座位空着，陳曉曉沖他擠眉弄眼：“學霸被老班叫辦公室去了，诶，我可知道這家早餐店啊，一看就知道人特意繞遠路給你帶的。”

江景淮耳根一熱，抓起豆漿就要扔，最後還是輕輕放回了桌上。

放學鈴響，學生們一窩蜂就往外沖。

江景淮慢吞吞收拾着東西，餘光瞥見晏縛靠在門邊等他。他跟往常一樣，磨蹭到最後才走出去，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走廊上，影子在夕陽下交疊。

“禮物。”走到樓梯拐角，晏縛突然開口問。

江景淮腳步一頓：“什麼禮物？”

晏縛轉過身，目光落在他按着口袋的手上：“你買了。”

江景淮呼吸一滞，手指不自覺地收緊：“誰、誰給你買禮物了！”

晏縛忽然上前一步，江景淮後退時後背低上冰涼的牆壁，晏縛聲音很輕：“那求你，送我好不好？”

江景淮心髒快要跳出胸腔。

他這麼大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哪遭得住這種場面。但他還是别過臉，一把推開面前的人，逃似的沖下樓梯。

跑到一樓時，他才發現自己的外套口袋歪了，那個燙金的禮盒露出一大半，在夕陽下閃閃發亮。

身後傳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江景淮手忙腳亂地想塞回去，卻聽見晏縛在身後說：“現在給我吧。”

江景淮僵在原地。晏縛走到他面前，伸手輕輕按在他口袋上：“不然待會包廂人多，你不好意思。”

“誰不好意思了！”江景淮炸毛似的把禮物盒掏出來往他懷裡一塞，“不喜歡也給我收着！”

晏縛接過禮物，指尖在包裝盒上輕輕摩挲：“謝謝。我打的車到了，一起吧。”

江景淮站在KTV包廂門口，手指無意識地摸着外套口袋——那裡已經空了，禮物早被晏縛拿走。

他第一次送人禮物，難免緊張，還他媽是被那人發現自己主動提要的，後勁有點上頭……

他深吸一口氣，剛想推門，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晏縛站在他身後半步，手裡拿着那個禮盒：“不進去？”

江景淮别過臉，耳朵發燙：“你管我。”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隔着門闆傳出來。

兩人一前一後，推門進去的瞬間，彩帶“砰”地炸開，東澈舉着禮花筒大喊：“壽星駕到——！”

包廂裡燈光絢爛，陳遠明訂的豪華包廂寬敞得離譜，沙發上擠滿了班裡的同學，見兩人一前一後進來，衆人頓時起哄：“生日快樂！！！”

晏縛面無表情地接過一些包裝精美的盒子，拉着江景淮的手腕走到沙發邊坐下。

“切蛋糕切蛋糕！”陳曉曉蹦出來，把塑料刀塞到晏縛手裡。

三層奶油蛋糕上插着“19”字樣的蠟燭，晏縛垂眸，利落地切了幾刀，把第一塊給了江景淮。

“喲——”陳遠明吹了聲口哨，被江景淮一個眼神刀瞪了回去。

分完蛋糕，陳曉曉跳到點歌台前，笑嘻嘻地喊：“壽星唱一個！”

“是呀是呀！”

“诶不是，這可有意思了！高冷學霸唱歌！”

衆人立刻附和，晏縛看着江景淮，江景淮滿臉“看我做什麼”的表情。

晏縛沒有推辭，拿起話筒。

前奏響起時，江景淮正低頭戳着蛋糕上的草莓，直到晏縛低沉又帶點性感的嗓音在包廂裡蕩開，他才猛地僵住——

是首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