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淮抓住這個機會立馬轉身就跑。
誰知道還沒跑出幾步就被一股大力拽了回來,後背重重地撞在旁邊的車門上。
他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推進了一輛黑色Panamera的後座。
“你他媽——”江景淮剛要起身,晏縛已經壓了上來。
車門“砰”地一聲被砸上,将風雪隔絕在外。
密閉的空間裡,他清晰地看到晏縛近在咫尺的臉,那雙眼睛此刻翻湧着壓抑已久的情緒,眼尾泛紅,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着。
“幹什麼?!”江景淮暴躁地推搡着,手肘撞在真皮座椅上發出悶響。
晏縛紋絲不動,隻是用膝蓋輕微壓住他的腿,一隻手撐在他耳側。
車内安靜得可怕,隻剩下兩人交錯的呼吸聲。
晏縛喉結滾動了幾下,像是在極力壓抑着什麼。
最終,他開口時聲音啞得不成樣子:“為什麼……”
“為什麼不想看到我?”他的尾音微微發顫。
江景淮别過臉,視線落在車窗上凝結的霧氣上。
他能感覺到晏縛的呼吸噴在自己頸側,那股熟悉的西普香氣息混着車内的皮革味道,幾乎要瓦解他築起的所有防線。
他有點心軟,他怕忍不住就這樣放棄了自己的打算。指尖深深陷進掌心,最後理智先戰勝了,疼痛讓他保持着最後的清醒。
他盯着車窗上凝結的霧氣,看着他們聚成水珠滑落。
就像他那些說不出口的那些顧慮,明明清晰可見,卻終究會消失無蹤。他越想越心髒抽痛。
車内的暖氣漸漸驅散了寒意,可江景淮更加焦躁。
晏縛的體溫透過衣料傳來,燙得他幾乎要發抖。
他想起那棟老房子,想起便利店打折的便當,想起網吧休息室裡散不去的煙味。
這些才是他真實的世界。
而眼前這個人,應該站在明亮的教室裡,穿着整潔的校服,寫着漂亮的答卷。
他們之間分明是兩個永遠無法交彙的人生軌迹。
“我們真的不合适。”江景淮硬着聲音說。
晏縛的瞳孔猛地收縮,撐在他耳側的手臂繃出青筋:“為什麼?”聲音極低,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不合适哪有為什麼!”江景淮暴躁地推他。
晏縛卻沒動,反而俯身更近:“我要聽。”
這三個字像把刀,刺得人生疼。
“你他媽非要我說是吧?”江景淮忍無可忍,終于炸了,“你他媽看看這車!看看你身上穿的!再看看我住的那個破地方!夠他媽明白了嗎?!”
說完後車内突然安靜。
晏縛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後竟奇異地放松下來,他眼底的陰鸷散了大半。
幸好,不是因為不喜歡了。
“就因為這個。”晏縛的聲音突然輕了下來,指腹摩挲着江景淮腕骨上剛剛掐出的紅痕,“你想抛棄我,放下我。”
江景淮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所有的辯解都哽在喉嚨裡。
不然呢?我他媽不想耽誤你,我們好聚好散不好嗎?你非要刨根問底做什麼?
這些盤旋在腦海中的話,在看到晏縛發紅的眼眶時,突然都變成了無聲的歎息。
晏縛忽然一把将江景淮摟進懷裡,江景淮的鼻尖撞在對方肩膀上,熟悉的西普香味兒瞬間将他包圍。
他僵了一瞬,随後長長地歎了口氣。
這個擁抱太用力,勒得江景淮肋骨生疼。他能感覺到晏縛的心跳透過胸膛傳來,又快又重,像是要撞碎什麼枷鎖。
晏縛的指尖陷進他後背的衣料,微微發抖。
車内的暖氣烘得人發暈,江景淮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推開。
晏縛的下巴抵在他肩窩,呼吸噴在頸側的皮膚上。
江景淮看見車窗上的霧氣越來越濃,模糊了外面紛飛的細碎雪花。這人的圍巾蹭在他臉頰邊,羊毛料子刺得有些癢。
他閉上眼,任由這個擁抱持續,然後想起自己滿是裂痕的生活。
此刻,這個擁抱像是一塊兒補丁,拙劣卻固執地想要縫補一切。
太荒唐了,他想,明明是兩個世界的人。
晏縛的手臂又收緊了幾分,像是要确認他的存在。
江景淮感覺到有什麼溫熱的東西落在自己頸間,順着鎖骨滑進後衣領。
他僵了一下,最後緩緩擡起手輕輕搭在晏縛背上。
這個微小的回應讓擁抱變得更緊,緊到幾乎要窒息,可又讓人莫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