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知知昏迷的不安穩,她都不知道哪個自己是自己,是騎車子被砸的,還是現如今這個,兩股記憶交織,如夢似幻。更何況,她真的昏迷不醒,不是做夢又是什麼。
先是騎車被砸,她當時最後的記憶就是看見一個黑東西從天而降,向她腦門呼嘯而來,直中她眉心。刺骨的痛感過後,她就沒了知覺。她最後一個念頭就是,就這麼死了,倒血黴了,還沒活夠呢。
接着就是再一次被砸,疼痛感再次襲來,一群熊孩子,師雄!
疼,疼,那自己這是還沒死?
有知覺,真是太好了,活着呢,活着就好。可腦袋太疼了。
好疼。
她昏昏沉沉,意識猶如在播放年代久遠的紀錄片,斷斷續續。
“一個病秧子,一個小瘸子,瞧他倆走在一塊,就是天生一對……”
“一個天生病秧子,一個天生瘸子,可不正好湊對,哈哈……”
“病秧子家裡還有個老瘸子呢,湊一家子正好。”
“對呀,病秧子爹也是個瘸子,誰也甭嫌棄誰,略略略。”
周圍半大不小的小光頭圍了一圈,全都是光頭,不分男女,還一個個都是滑溜的石皮。在陽光下反着光,怎麼看怎麼辣眼,這哪像人啊!
石光頭,石皮人,石化的地面,石化的萬物,這是個石化的地星。
這是萬物石化的時代,朱知知不由皺眉。
被圍在中間的她和蒙騎五六歲的樣子,兩個小孩背對背,警惕的看着四周圍着他們言語不善的小光頭。尤其是蒙騎,警惕中帶了兇狠,呲着一隻外露的獠牙,如一頭随時要攻出去撕咬的狼崽子。
“瞪什麼瞪,死瘸子,”一塊石頭朝蒙騎身上砸去。
第一塊石頭砸出去,接着又一塊,然後,四周半大的孩子全都撿石頭朝他們砸去。
這世道,别的不多,就是石頭多,大大小小奇形怪狀的。就腳邊這些随處可見的小石頭,砸了撿的,能砸幾十輪。
石頭砸在石皮上,砰砰作響,聽着都疼。
蒙騎護住朱知知,承受了大半攻擊。石頭砸在身上砰砰作響,蒙騎眉頭都沒皺一下。
從小到大就這麼一個,願意跟自己搭伴拾荒的小夥伴,從小到大,就這麼一個把他當人的,這是他存活着的唯一的一點亮光了,怎麼能不顧着。有時候,他想,也許就這麼死了,也就不用日日受煎熬了。
什麼仇什麼怨,這麼多人聯合起來欺負兩個殘弱!自己都瘦成竹子了看不見嗎,蒙騎是個小殘廢看不見嗎!
這中間的就是自己?自己不止成了光頭,還成了石人?相比較而言,這一點似乎更不能接受。
可那小身體傳來的痛感,讓她知道自己确實是被石頭砸了。那被砸的感覺,她感同身受。
路過的胡金,聽到這邊動靜,不經意的掃過來。
他雖跟這幫人差不多年紀,可身高卻是高了半截不止,小小年紀長的人高馬大,身強體壯,極具爆發力,他背後還背着一把長弓,手握一把石刀。他自五歲起就時常跟着阿爸去荒林曆練,如今已經四年了,他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一家人對他寄予厚望。
他掃見了這裡的情形,看見了被圍在中間挨砸的蒙騎和朱知知,連他們臉上疼痛的表情都看了個清清楚楚。
而他這随意一掃,正好就對上蒙騎看向他的兇狠眼神。
胡金輕描淡寫的移開視線,沒再多看一眼,是不屑,更是不在意,一個蝼蟻罷了,他一個指頭都能捏死對方,隻不過,不屑理會罷了。
自己跟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沒必要跟他計較,更沒必要牽扯他一絲一毫的精力。無關緊要的人和事罷了。胡金繼續前行。
蒙騎捏緊了拳,胡金那高高在上的蔑視眼神比這些砸在他身上的石頭更能刺痛他。
“疼,我疼。”幾塊石頭砸到身上,朱知知要疼暈了,感覺骨頭要被砸斷了,若不是哭不出眼淚,她怕是早就疼成了淚人。自己都這麼疼了,蒙騎該多疼。
蒙騎收回視線。他護着朱知知,地上的石頭就無法及時撿起反擊,若是一心去撿石頭就無法護朱知知。
最後,他還是選擇護着朱知知,任由石頭朝身上砸來。隻眼神越來越兇狠。他會忍的,忍到他們砸膩了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