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村離高寨一個多小時的車程,王章騎車到鎮上,一早搭上一輛貼滿小廣告的公交車。
九點半王章到達目的地。
此處十室九空,王章想他們大約都去城裡打工了。
高寨的黃狗警惕地望着王章,王章走進一戶開着大門人家的院子,敲了敲鐵紅色的大門,看她的狗轉了個身往後又繼續盯着她。
它也不叫就是盯着。
穿着紫紅色睡衣盤着頭的大媽夾着拖鞋從屋裡出來,王章問大媽這裡有沒有一位叫高義的精通算命的人。
“叫高義的有,精通算命的也有,就是沒有叫高義的,還精通算命的。”
“他們都住在哪裡?我有事想要問他們。”
“高義九十多了,昨天剛走,在殡儀館,排隊等着下葬呢。”
“……算命的呢?”
“算命的去鎮上出攤時傳播邪教被抓了。”
“……”
還真是各有各的難處。
王章準備再找幾戶人家确認,兩輛各載七八個男人的大篷車和一輛拉着兩個女人一個青少年的三輪車卷土而來。
王章給車讓路,三輪車先開過來,車上的女人問大媽王章是誰。
“别的村子來找人算命的。”大媽說。
“離遠點。”女人指揮王章後退,王章往裡避讓。
“唔哇——啊啊……”後方的人朝腳下踢了踢,三輪車跟大篷車開過去。
王章看着他們在第五排拐走。
“……他們是幹什麼的?”王章。
“……跟你有關系嗎?别在我們寨子裡轉悠了。”
“……”
是人的聲音。
從麻袋裡發出的人的聲音。
十幾個村民圍住宋敬歡:“把周固給我叫出來,那個混蛋,自己開豪車,住豪宅,欠我們這些兄弟姐妹那麼多工資都不發。”
一位村名幾乎是用巴掌把宋敬歡嘴裡的布打掉。
“别沖動,你們說什麼我都照辦……但我有一點不明白。”宋敬歡順從而委屈地說,“為什麼偏偏是我?”
“我們抓不到他,還抓不到你這狗腿子?”
“你們憑什麼說我是他的狗腿子?”
“你别不承認,我可是見過你跟他走在一起。”
宋敬歡苦笑: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但是我真不是。周固這個人,他就不是個東西。我跟他其實不熟,上次見面,他是看我朋友多,想讓我給他拉投資,當然,我面子沒那麼大,人家沒理他。就這,他就從此他記恨上我了,偏偏說是我給他設局,從此他就不停地找我身邊的人的茬,還去騷擾我朋友的妹妹,我跟他……”
“你别跟我叨叨這麼多,都是在一個飯桌拉投資的關系了,我看你也是個人渣!抓不了他,我就宰了你。”一個急紅了臉的男人說,旁邊的村民拉着他。
“你别沖動,别沖動……我答應嘗試幫你聯系他,但我不能保證一定能聯系到……而且其實我建議你們走正當的維權途徑,現在是你們占理,如果這樣搞下去,占理的也變成沒理的了。”
“那個混蛋不給我們錢,都要把我們這些往絕路上逼,我們還管那麼多,殺一個兩個不要緊,大不了我去坐牢!”
“你有英雄意氣,好,我佩服你,可是我不想你這樣。你們能看你們的好朋友,好鄉親就這樣去送死嗎?為了本來應該屬于你自己的錢搭上一條命,值得嗎?這個事兒不該這樣。”
“你有什麼好主意?”
“我們可以走法律的程序……”
“好幾個人告他了,根本沒有用。”
“那群人無法無天。”
“卷了我們的錢就要跑到國外了!”
“他不會的,就算他跑了,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廟都塌了。”
“不會的。他爹是周健翡,百億富豪,他不可能為了你們這一千人幾千萬的工資讓他的信譽破産,讓自己的兒子進去的。”
村民嘩然,議論紛紛。
“網上都搜不到……你有什麼證據說他是周健翡的兒子?”
“他是最小的私生子。千真萬确。”宋敬歡。
“周健翡的兒子用得着你幫他拉投資?”
“他瞞着周健翡。”宋敬歡。
“都是私生子了,他會管他嗎?”
“相信我,你們隻要在網絡上擴大輿論,重點抓住周健翡,他一定會投降。周固不要臉,他是要臉的。”宋敬歡,“你們先放開我,我們從長計議。”
有村民覺得有理,有村民提出質疑:“不能放了他——他要是撒謊騙我們,我們真發這樣的新聞,周健翡轉頭就告我們,把我們抓起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