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兇手捂死前,樹上無意掉下的紅豆,落進她的鼻中。
紅豆入鼻,她難受地想咳出來。
可惜,兇手沒有給她這個機會,此人活活捂死了她。
她死前的掙紮,讓紅豆進得更深,直到永遠留在她的鼻中。
李飚聽完朱砂的推論,向後面烏泱泱的一群人看去,眼神鋒利如刀:“查。若查到是何人所為,本王滅他九族。”
兇手留下的唯一證據,隻有洞中那股奇怪的味道。
線索一時斷在此處,朱砂隻好另想法子。
一問:當日金鄉縣主府所有人的行蹤。
二問:最初是誰将李解憂之死推到惡鬼身上。
淨園與璞園,荒廢已久。
據傳是因李飚不喜兩園的風水,打算請相士重新看過後,再行重修之事。
李飚想請的相士,是姬璟和姬琮。
無奈他們一個位高權重懶得搭理他。一個三番五次說沒空,擺明也不想搭理他。
李飚厚着臉皮等了好幾年,每回進宮面聖,必提此事。寄希望于神鳳帝下令,派兩姐弟來此瞧瞧。
神鳳帝每回隻說此事下次再論,從不明說下次到底是何時。
一來二去,兩園荒廢。
下人們除了逢年過節會進園打掃,其餘日子,大多不會來此。
服侍李解憂的下人有六人。
六人皆言:李解憂喜歡關上門看書作畫。下人們一般候在門外,随時聽她的吩咐。
當日,她關上門說要作畫,還言明不許任何人進房打擾她。
下人們聽話照做,直至府中晚膳的時辰,貼身丫鬟在門外喊了幾遍,卻不見她出門。
一開門,才發現她倒在櫃邊,早已氣絕。
至于為何李解憂一路逃跑,府中無一人聽見她的喊叫。
一來,她的院子在縣主府深處,來往的下人少之又少。
二來,房門離紅豆樹遠,守在門外的下人聽不到求救聲。
羅刹沿着假山又走回李解憂的院子,矮牆邊的雜草,有多處踩踏碾壓的痕迹。
這位看似喜歡看書作畫的娴靜小娘子。
實則應更喜翻牆而出,獨自在兩園玩耍。
有下人在璞園的廂房中,找到幾柄鑲嵌各色寶石的木劍。
李飚一眼認出,木劍是他送給李解憂的生辰禮。
府中衆人當日的行蹤問完,無一人有疑。
餘下之事,便是惡鬼殺人之說來自何人。
對于這個問題,因金鄉縣主府有太多人,一時半會還真找不到傳謠之人。
朱砂沒辦法,李飚卻有辦法。
一道軍令傳到汴州軍營,千餘兵卒湧進府中。
不到半日,此人查到,乃是李解憂的乳母趙氏。
誰知拷問一宿,結果這趙氏壓根沒有壞心。
她在府中十年之久,與晉王一家一樣,不願相信李解憂會莫名其妙撞到櫃子去世。
當夜,她獨自悲傷之餘,猛然想起李解憂曾說見過詭異的紅裳女子,便懷疑是惡鬼作祟。
李解憂生前對她講過的見聞,經她之口,以訛傳訛,最後徹底歪曲為證據确鑿的惡鬼殺人案。
書房中,滿臉是血的趙氏匍匐在地,磕頭求饒:“大王。柳參軍出殡當日,小娘子的确看見了紅裳女子。但後來,她與賤奴說,那人是個穿得奇怪,還老是背錯詩的嘴饞女子。賤奴怕她被人蒙騙,便信口胡說女子是女鬼。是賤奴不明實情,胡亂揣測,才讓小娘子含冤而死……”
李飚氣惱她的愚蠢,吩咐手下将她拖到地牢繼續用刑後,又喊來手下即刻封鎖城門:“傳令下去,殺害小娘子的兇手一日找不到,歧州所有人一日不得離開。”
羅刹适時上前,當着全府人的面,正色道:“大王,兇手定還在府中。我前日在假山找到一點線索,隻待明日我認識的一位阿兄入府,便能聞香找出兇手。”
李飚滿面欣慰,連日傷心奔波,終于有了一點盼頭。
夜幕籠垂,金鄉縣主府的所有人在前廳分别,各自回房。
下人們面帶懼色,小聲談論乳母趙氏的下場。
李如意與衛元興重新振作,相偕離開。
唯有李飚獨自坐在前廳,手持一把陌刀,目光空洞地看着遠處緊閉的大門。
縣主府始建之初,門檻甚高。
為了外孫女的一句“阿翁,門檻那麼高,整日害我絆倒”,他派人連夜削平了門檻。
那道門檻,李解憂曾來來回回走過,直到永遠走不出去。
一更鑼響,朱砂慢慢走進前廳。
坐在椅子上小憩的李飚驚醒:“如何了?”
朱砂:“大王,此案人證物證缺失,我确實束手無策。但鬼之五感遠勝常人,我便想到一招引蛇出洞之法。前日我讓郗紅月守在假山側,細聽府中諸人心跳。最終,發現有兩人的心跳聲,如擂鼓般急促。适才,二郎假稱已獲實證,此二人自露馬腳,此刻正于府中密謀。”
“他們是誰?”
“請大王移步,郗紅月已找到他們。”
“那把金锏是你的了。”
“多謝大王。”
重達三十斤的陌刀被李飚扛在肩上,一步步走向府中深處。
房門被打開,兩個人出現在他面前。
“是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