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二十有二的大童聳聳肩,不置可否。
消失很久的杜元珊熱情萬分:“收着吧,他的錢就是姨的錢,大姨我給小朋友一點零花錢,很正常嘛。”
女生挽挽唇角:“謝謝姐姐。”
“嗳!”杜元珊心口放煙花,既然孩子管她叫姐姐,她也跟着改口,“這是姐姐親手做的果蔬酸奶,你回去路上吃。”
手裡一杯酸奶,上面淋着紫色和綠色混雜的濃稠汁/漿,頂端藍莓堆成富士山。
是一杯發狠用小料,且内容成分相當複雜的酸奶。
兒時去小夥伴家串門,好客的阿姨會塞給他們一人一瓶AD鈣奶,池樂悠心裡暖暖的,
沈澈也被塞了一杯酸奶。
池樂悠悄悄端詳他,表情如常,心中暗道,看來他平時沒少吃富婆姐姐做的愛心酸奶。
冰塊哥臉上沒有絲毫感動。
果然,愛會消失。
杜元珊說:“池小姐今天辛苦了。”
池樂悠客客氣氣:“姐姐,這是我的工作。”
杜元珊似有為難,吞吞吐吐:“…你回去能不能不和朋友提?”
池樂悠腦速很快,擡掌猛劈胸口。
“啪!”
仿佛下一秒,她就會激/情上演胸口碎大石的戲碼。
剩下二人皆是一愣。
女生豪邁:“我的人品您放心!”
她捏手指橫向拉嘴:“我是守口如瓶協會終生會員。擱抗戰那會兒,敵人絕對不會從我嘴裡撬出一個機密!”
富婆姐姐不想讓别人知道她和小奶狗的關系。
他們的關系,隻存在于夜裡。她懂!
杜元珊被她唬住,忙點頭:“我沒有不信你的意思。”
她的粉絲無論男女,見到她都會興奮到尖叫,合影簽名握手抱抱。
眼前這姑娘不同。
除了誇她漂亮,這姑娘沒有更深的情緒了。
.“老鄭,送客。”杜元珊對管家說。
沈澈聽見池樂悠和杜元珊說再見,視線又虛虛落到她的方向。但見女生嘴角翕動,似乎在思考該如何稱呼他。
散财童子?
或者某某先生?不對,她似乎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胸腔隐隐有些期待,她會借此機會,問我名字嗎?
這一秒,0.5倍速地慢下來。
女生沒說話,唇角揚笑,透過幾米的距離漾過來。
“拜。”
她轉身,步履輕快。
斜陽傾灑金色晖光,湛藍的天,疏軟的雲。
以及,那雙在視線範圍内漸漸遠去的紅色長筒膠鞋。
沈澈眨眨眼,彩色的世界熱烈地湧入視野。
他怔忪須臾,邁開步子。
“喂,你叫什麼名字?”
女生離他幾十米遠,風将她的話送過來。
——“池樂悠。”
她揚高手裡的酸奶。
沈澈:“?”
吃了…喲?
所以這真的是她拒絕男人的鬼方法?
女生沒動,笑容熱忱,小小晃動酸奶杯。
她鐵了心讓他喝掉酸奶?
人生頭一回主動問女孩子芳名,對方卻隔空和他幹杯?
沈澈臉上寫滿一言難盡。
更要命的是,對面那姑娘像個極有耐心的獵手,等待獵物跌入陷阱。
沈澈隻能隔空遙舉“親媽牌腸道菌群紊亂酸奶”。
輕輕晃動的模樣,像公園角落小孩哥之間的幼稚遊戲。
.
“杜女士,你的酸奶加了什麼料?”沈澈閑适倚在别墅健身房門口。
門内,正和爬樓機肉/搏的女明星,奮力甩掉并不存在的脂肪。
呼吸不穩,熱到爆炸的杜元珊斷斷續續:“好吃…?你聰明勇敢又漂亮的…媽咪自創的耶!”
苦瓜、芹菜、西梅、荷蘭豆……八竿子打不着的蔬菜水果,在小小的酸奶杯中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沈澈:“确定是荷蘭豆,不是巴豆?”
面對兒子的質疑,杜元珊按停爬樓機,胡亂擦一把毛巾,“這破地兒哪買得到巴豆?!國内才有,好嗎!”
沈澈後仰,脖頸歪到走廊,像棵被風刮向一邊的竹,“鄭叔,沒事兒啊,你不用去急診,你去廁所就成。”
杜元珊明白過來,她給兒子做的愛心酸奶,兒子不喝,讓管家喝。
“臭小子,你什麼意思?”
沈澈:“讓鄭叔幫我試毒。”
“……”臉色一言難盡的管家撐住肚子,吐出最後一口怨氣,“這是安保拿來的…應該是池小姐留在門崗的,對了…還有她的便條。”
歘——沈澈長臂一探,搶在杜元珊前截胡。
不顧她抗議,某隻護食小狗直奔自己的卧室。
鎖門。
鉛灰色床單,咖色房間内飾,紗質窗簾濾掉明亮的日光,也隔絕掉鮮亮色調的世界。
便利貼不大,過分飽和的熒光黃如樂園裡的跷跷闆,他一屁股坐下去,舉高它,跷跷闆另一邊高高翹起,直指窗外冰藍色的天。
房間安靜得能聽見血液飛速流動的聲音。
便利貼——
【Hey,好意我心領啦,你的錢我交給鄭叔了。打工不易,錢别亂花,多給自己多存一些,以備不時之需。祝好。】
沈澈翻到背面,空白。
沒有名字。
沒有聯系方式。
她什麼意思?打工不易?錢别亂花?
他打哪門子工?
世界上有“全職兒子”這個工種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