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好似巨大的數位闆,濃白的棉花糖被畫家擦掉中央——啵,露出一顆完美的溏心蛋。
視線從橙黃天光中收回,沈澈用腳尖碾青石縫裡的雜草,殲滅一撮,又瞄準另一撮,方圓兩米寸草不生……後院花匠擡頭,大少爺想學除草技術?
長時間通話導緻胳膊發酸,剛想換手,聽筒傳來聲音:“啊,你怎麼沒挂。”
她的呼吸頻率比“揍人”時緩降不少,沈澈笑:“你前線殺敵,我後方聲援。”
腦海出現一隻三瓣嘴兔子,沖到睡獅面前,振臂高揮,嚣張不已。
“聲援?”女生平複氣息,似乎到了安靜的地方,她的音量随着下降。
男人送上散漫的三個字:“啦啦隊。”
“……”
電話這頭的池樂悠剛走進圖書館,腳下明顯一滞,好歹是一起賺過錢的關系,不支援就算了,還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口氣。
“我們池打手這麼小一隻,萬一沒揍成,遭遇反殲戰。”啦啦隊男領隊偏喋喋不休,“我得負責把傷員擡下戰場。”
從啦啦隊跳到醫療兵,他喜歡玩角色扮演嗎?為什麼不挂電話?非得在手機電池大賽中拔頭籌嗎?
“你怎麼不說話?”醫療兵恨不得隔空猛拍休克傷員的臉。
池樂悠:“…手機快沒電了。”
沈澈拉遠燙燙的手機,瞥一眼右上角,昨晚忘記充電,其實他的手機也電量告急。
他視若無睹,犟嘴是他的性格底色:“才用一格電。”
好好好,别炫耀富婆姐姐買給你的最新款蘋果了,round2算你赢?
圖書館,她的老位置被人占了。一定是戰敗女鬼子悄悄輸送能量波,讓她的黴運像A股一樣,綠得讓人心慌。
窗外的河津櫻交錯枝條,長枝舒展,直指白雲藍天,偷偷預告春日快要降臨。
沒吃到油條燒餅,沒搶到黃金工位,熊市踩她腦袋落下屠刀,精神股民池樂悠蔫了:“我要挂了。”
“真沒電了?”
“Low battery.”金霸王兔子摸摸幹癟的肚子,說她要遁回兔窩吃飯。”在森林動物食堂沒有買到心心念念的兔草,隻能吃樸藝珍的泡菜冷窩頭。
“仿生機器人要進充電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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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ss Chi——”
池樂悠轉頭,眼睛眯了半天,辨出來人:“你好。”
聽筒的沈澈聽音識聲,純種洋人。誰啊?
“嗯?啊不急……其實放本書在桌上就好,不用一直等我。”
那人堅持說:“那怎麼行。眼鏡的錢我還在想辦法……最近沒有合适我的工作。”
三十公裡開外的莊園大别墅,園丁舉起長柄綠籬剪咔嚓一下,綠籬牆短了兩寸,露出牆後的一顆腦袋。
差點于菜市問斬的大少爺渾然不覺,機械地往前移動一步,手裡依舊攥着手機。
電量5%,真正的低電量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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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短的聊天結束,女生的聲音在聽筒中重新清晰:“你怎麼還沒挂?”
“Lady first.”
池樂悠:“那我挂了,我去吃早飯。”
想到先前她說的“忙着揍人”,沈澈當她開玩笑,“你當打手替人收賬,老闆連盒飯都不給?”
金黃酥脆的油條像那青樓花魁,纖腰搖曳,彩虹小手絹甩啊甩:“客官來玩啊~女客官也可以的喲~我們怡紅院性格不卡死的~世界大同~peace~”
餓到老眼昏花的池樂悠,像極了哈喇子流到地下的土狗表情包。
“都賴你。”她寥寥數語,将嘴撕女鬼子的經曆和盤托出,“要不是你亂說話,我早就吃到油條燒餅小馄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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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丁心有餘悸,園藝剪子差點傷人,大少爺非但沒發火,反而拔步狂奔。
路遇安保的電動巡邏車,沈澈劫走車。長鏡頭往上拉,迷宮般的後院,沙灘白色步道兩側擺着待種的郁金香種球,幾名園藝工作人員從溫室花房步出,懷裡捧着鶴望蘭。
遠處三樓陽台,杜元珊倚欄憑眺,望遠鏡鎖定劫犯,纖纖指骨緊緊攥住一隻藍白滿鑽漸變定制話筒。
“啊——啊——臭小子,我上完英語,你還沒走?!你——”
成倍放大的聲音從頂樓落到客廳,又沉到地下室。
空氣被攪亂。
最後,魔音從浮誇的科林斯柱式大陽台上飛出,俯沖到遠處的車道,電動巡邏車沒入另一幢樓裡。
馬丁老師欲言又止:“Aria……”
杜元珊扭頭:“老師,教我罵人!”她不信治不了他!
對中文略知一二的馬丁老師嘴唇擰成麻花,奈何金主沈爸爸給的高額培訓費着實誘人,他暗道上帝啊我的良心被撒旦買走了。
全世界通用F word,謹慎使用,有大概率群毆風險。
A開頭某詞,身體器/官,侮辱程度十級。
B開頭某詞,顱骨會收獲碎裂啤酒瓶一個。
一個敢教,一個敢學。
馬丁老師端詳這位保養得益的有錢女士,她像朵豔麗的溫室嬌花,她身上有肌肉嗎?萬一對面砸來一條花臂,她怎麼應付?
得知她是中國著名影星加錄音棚調音歌後,馬丁老師話音一轉:“《勞拉快跑》您看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