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爺子身上原本有各種儀器插着幫着，到了後面幾天，家裡的醫生已經建議把所有儀器都卸下來了，就為了讓他臨走前身體能夠舒服點。莫行雲就住在莫老爺子邊上的小房間，方便時刻進去照顧。

因為沒有儀器束縛，老爺子清醒的時候，精神倒比之前好多了。但他們都知道，他的時間不多了。

葉霖也幫不上什麼大忙，也就幫着給老爺子擦身體，陪着聊天，或者督促莫行雲暗示吃飯和吃藥。

葉霖感覺到莫行雲的狀态也越來越差了，幾乎是熬着整夜整夜不睡守在床邊，如果不是alpha本身就身體強健，他早也躺病床上了。

“嗡——”

葉霖打開手機看了看郵箱，又擡頭看莫行雲，對方眼底青黑，還坐在桌上處理公務，時不時地關注一下莫老爺子的情況。

“莫總，外包要核對美術材料，我去公司一趟。”

莫行雲嗯了一聲：

“讓保镖跟着。”

葉霖以極快的速度到了公司。他走進辦公室，辦公室裡的人紛紛打招呼。

秋梨更是驚訝，湊到葉霖身邊問他怎麼沒銷假就來了。葉霖拉了下她的衣袖，示意她跟自己來：

“秋梨姐，我找石頭老大有事，麻煩你幫我找他過來一下好嗎？”

“老大好像去樓上了，找王秘書去了。”

葉霖應了一聲，秋梨和他叮囑幾句，什麼有困難一定要說，這才回工位區了。葉霖站在電梯口等，沒過多久，石頭老大真的走出來了，垂頭喪氣，不知道在想什麼，連他都沒看見，就要進走廊去。

“老大！老大，是我！”

石頭一愣，側過身來，見到是葉霖，有些奇怪。

葉霖搓着手，石頭倒是露出了一個笑，拍拍他的肩膀：

“你小子行啊，‘江湖談’不知道有多少好評是沖着主美去的，這個美術風格很受歡迎，算是給咱們茉莉遊戲複出立大功了。說說，想要什麼獎勵？年終獎我給你申請個加倍。”

葉霖也笑了笑，這段時間都忙着莫老爺子的事，他都沒時間關注“江湖談”，也不知道這個遊戲小小地上了幾回熱搜，連宣傳錢都省了，就已經在青年群體之中火熱擴散。

他猶豫了片刻，老大應該是知道他和莫行雲關系的：

“我想找你——老爺子——”

石頭的臉色變了，他說話的時候嘴唇都顫抖了起來。

“死老頭要死了，還想見我？”石頭嗤笑了一聲，他的眼神複雜，“他鬧過多少回病危了，我根本不信！”

葉霖早預料到這場景了，當初老林管家說要聯系石頭老大，也無功而返了。眼見着老大要走，他情急之下抓住了人的衣袖：

“不，不是，不是去見老爺子……老大，我想請你，去陪陪莫總。”

“什麼？”石頭有些不确定，“莫總？行雲他怎麼了？”

這些日子莫行雲的辛苦，葉霖都看在眼裡。但身體的辛苦怎麼也比不上精神的折磨，莫行雲吃藥的劑量越來越大了。

可身邊沒有一個親人支撐，這也實在是太可憐了。

葉霖本想聯系德威，但是，他沒有對方的聯系方式。想來想去，也許能勸慰勸慰莫行雲的，隻有石頭老大了。

石頭臉色沉沉的，他沉默了。

葉霖隻好把莫行雲這段時間的崩潰說了：

“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麼疲憊過，他整夜整夜睡不着，有時候我進去，就發現他呆坐在老爺子的病床前。我怕他先把自己的身體搞垮了。”

石頭沒說話，緊皺着眉頭，他們兩個在電梯間站了好久。他才點點頭：

“我先說一句，我是不會去見老爺子的。”

“老大，那你現在就和我去莫家吧，我的車在下面等着。”

石頭原地轉了幾圈，顯得有些焦慮，最後還是跟着葉霖上了電梯。等着車逐漸開出Molly大樓的車庫，外面的陽光照進來，石頭遮了遮眼，恍惚地看着路邊的一切：

“我已經，好久沒出來過了。”

具體是多久，他也忘了。自從莫行雲繼承了Molly，拿穩了公司的權力之後，他就再也沒出過大樓，甚至連辦公室也很少出。

石頭側頭看了看身邊的葉霖，對方摘下了藍色假發和眼鏡，朝着他腼腆地笑了下。

他扭過頭去，看着陌生的街景快速消失。

等車進了北湖公園，葉霖揉揉眼睛，他晚上也陪着熬夜，實在是困。石頭忽然開口：

“老爺子真的病得嚴重？”

葉霖把他知道的全說了，石頭一直沒再說話了。他們剛進了一樓，原本在旁邊的老林沖了過來：

“二少！你回來了！你是來看老爺子的麼——現在還來得及——”

石頭擺擺手，直接在大廳的紅木椅坐了下來，他朝着葉霖擡擡下巴：

“把人給我叫下來。”

又朝着老林管家說：

“我不是來見他的，老林，别叫我二少。都多少年了，我已經不是莫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