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不是通過語言表現出來的。
當他眼睛裡開始遲疑,試圖控制自己的情緒時,李緒就看出來了。
他變得很弱。
“到底是誰先水性楊花的?”
“怎麼?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她和我表白,我隻是玩玩而已。”
“我也沒牽過她手。”
許毫指的的她當然不是周漾,而是那個和他表白的女生。
然而這個解釋讓李緒嗤笑一聲。
“呵——”
她感覺自己好像一道破掉的氣泡,這聲音從胸腔裡傳出來,尖銳得很。
“玩玩?”
“就像你當時對我一樣?”
她明明比許毫低那麼多,雙手抱胸,用那種不加掩飾的嫌棄眼神看着他,竟然帶上了幾分居高臨下的輕蔑。
許毫覺得自己腦袋糊塗了。
他感覺自己竟然有種隐隐想要道歉的念頭。
他止住自己的胡思亂想,冷下臉來。
“不行麼?當時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喜歡你?你覺得自己讨人喜歡嗎?”
“分手後死纏爛打的是你,我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和你分手理所當然。”
“我想要和誰談戀愛,也是我的自由。”
然而他這副劃清界限的傷人樣子,在李緒看來更弱了。
李緒覺得原主喜歡這樣一個人真不值。
死亡在頭上像是儈子手手裡的到一樣懸着,她卻為了一個這樣的男人要死要活……把自己一生的心氣都搭了進去,真是不值得。
由此,她看許毫的目光冷淡了點。
明明,第一次見到許毫的時候,他看起來高不可攀,帥氣得像是電影裡才會出現的年輕演員,讓她幾乎不敢靠近,可此刻,她隻覺得許毫普通、惡劣、無聊、俗氣。
“好,我現在承認你是自由的,你無比自由。”
李緒張開手,像是鳥張開翅膀。
“所以,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她歪着腦袋,用那種他看不透的目光盯着她,整個人看起來有種病态的無所顧忌。
她也不注重自己的形象,肩背耷拉,像一灘快要融化的蜜糖。
“我……”
許毫一時語塞。
“你不會是想讓我重新愛你一次吧?”
李緒笑眯眯地問。
說的話尖銳極了。
男生皺起了眉頭,然而喉嚨像是被塞了根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隻能眼睜睜看着李緒戳人心窩子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不可能,我看上任何人都不會看上你。”
“你去愛你的周漾,愛任何一個女人,千萬别來打擾我。”
“否則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玩、火、自、焚。”
漆黑油亮的發絲順着她白皙的臉頰滑落,她看起來非常漂亮,像是灼灼盛開的桃花。
然而又非常惡毒,非常冷漠。
非常張揚。
“以後見到我記得繞道走。”
“謝謝。”
她朝他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轉身就走。
許毫眯着眼睛,看她離開的背影,捂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心髒,在角落的陰影裡彎唇笑了起來。
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是。
是這種感覺。
心髒瘋狂跳動。
被她用那種看髒東西的眼神看着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好像活了過來。
從一段古怪的被設定好的編程,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從角落裡走出去,場館的光打在他身上。
他注意到,自己的手腕上那青紫色的月牙狀指甲印。
許毫肩膀顫抖,悶悶地笑了起來。
在從來黑白灰的搭配和世界裡,陡然出現了彩色。
雖然,是傷痕。
怎麼回事呢。
正此時,他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許毫回頭,見江洲手裡拿着一個球拍,從他身後走過去。
仿佛才出現在這裡。
“打球?”許毫叫住了他。
江洲看他一眼:“沒有,體育老師讓我幫忙送器材。”
許毫揚唇,笑容帶着幾分譏諷。
“送一隻球拍?打單人模式?”
江洲眉眼靜谧,古井無波。
“是。”
說完,他便從許毫身旁走了過去。
半點沒有停頓。
許毫看着江洲的背影,想着江洲在月考上輸給了李緒的事。
這個向來拉爆第二名的年紀第一,低了李緒二十分。
他看到分數的瞬間,臉上的表情是怎樣異彩紛呈呢。
呵。
他手裡還拿着那瓶荔枝味的飲料。
剛剛李緒走的時候,沒有注意到這點。
他低頭看了一眼這瓶粉色的小甜水,路過垃圾桶的時候,“咚”地一聲,将飲料扔了進去,連多餘的一眼都沒給。
*
回到觀衆席,李緒才想起飲料還在許毫手裡的事。
“你回來了?”
陳躍湊過來問李緒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