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很多剛剛還在睡覺的同學都開始到處蹦哒,吳子揚随口問了問,同學告訴他,下午的藝術課三個專業的同學一起上,美術生畫音樂生或舞蹈生。
還挺新穎的,正式集訓之前,他們的專業老師總喜歡弄一些新奇玩意兒。
不過這些吵鬧的聲音都沒有吵醒坐在“危險領地”睡覺的人,他還是窩在花毯子裡有節奏地起伏。
江楠迷迷糊糊的,就覺得有人在摸自己的頭,稍微動了動那感覺就不見了,他趴着沒動,還以為是自己睡傻出幻覺了。
這是各專業的老師們第一次嘗試這樣的上課方式,學期過半,大家都喪失了不少剛開學時的熱情,于是用這種特别的方法,再度燃起他們學術科的熱情。
音樂生和舞蹈生排成一隊,美術生單獨排成一隊,兩隊人數剛剛好。
每次體育課排隊,吳子揚都自覺地往後站,美術生中女生居多,他也算得上是美術生裡最高的了。
這回他也自覺地站到最後,但是前面有的女生算了算數,發現自己會排到跟不喜歡的人一組,就悄悄往後面站,這樣一來,他身後就多了五六個人。
江楠排在隊伍裡,有些學舞蹈的男生很高,和他差不多的就站在了他後面。
江楠看着前面的隊伍,掰着手指算了算。
一,二,三,四……十七,十八。
等等,十八……
吳子揚怎麼跟白衾剛好一組啊?!
江楠又仔仔細細數了一遍,确定自己數的沒有問題。
他想去找白衾換個位置,回過頭卻看見錢小舟在他身邊說了什麼,然後兩人就急匆匆地朝辦公室走去了。
排在白衾後面的是喬晨霖,喬晨霖的視線正好逆着光看過來,作為近兩年的舍友,他一秒就讀懂了江楠的意思,兩人換了位置。
美術生那隊一直有人在往後挪位置,江楠就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往前站。
排到最後,他正胸有成竹地往前邁了一步,卻忽然發現身邊的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個人,就愣了愣。
靠,他剛剛根本就沒注意到這個人啊!她在綁鞋帶!
你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綁鞋帶啊!
江楠簡直說不出話,他看了看那個女生,又帶着不确定的眼神回頭看了一眼吳子揚。
吳子揚盤着手,沒有在看他。
他想罵髒話,又生生憋住了。
無所謂,不就是一節藝術課嗎。
可是她為什麼剛好蹲下去綁鞋帶,他壓根沒看見啊!剛剛反反複複數了那麼多遍,全都白搭了。
那女生飛快地蹙眉,轉眼一瞬又換成原來的表情,然後跟着江楠去了琴房。
江楠瞥了她一眼。
她撇着個嘴,看起來比他還不樂意。
琴都彈的沒勁了,耳朵裡全是筆墨在紙上劃過的嘩嘩聲,枯燥又乏味,他很快就開始看着面前白色的牆,一邊彈琴一邊放空。
身邊專注畫畫的女生是班上一個很可愛的美術生,雖然叫趙瑤,人卻一點也不招搖,她有些嬰兒肥,頭發短短的,經常紮着兩個小羊角辮,是很讨老師喜歡的一個女孩子。
趙瑤忽然開口,道:“看得出來你也不太想跟我一組。”
江楠九霄雲外的思緒飛了回來,他應道:“也不是,跟誰一組都一樣。”
趙瑤笑了笑:“幹嘛不承認?又不是不能說,反正我先承認了,我本來也不想跟你一組的,誰知道你前面那麼多人換來換去,我一下子沒算清。”
她很坦然,擡頭看了他一眼,又繼續說:“你平時也不是什麼矜持的人,别憋着不說話了,我都看出來你想跟誰一組了。”
江楠被她這一說吓到了:“跟誰?我沒有想跟誰啊,我跟誰不都一樣嗎?”
趙瑤埋頭眯眼排着線。
有人敲了敲門,緊接着,琴房的門被推開,鋼琴老師站在門邊探了探頭,說:“下課了,可以休息十分鐘。”
專業課時,江楠一般不會給自己下課,這麼說來,“興趣是最好的老師”這句話說的挺對,江楠對鋼琴的熱情不知超出了學習多少倍。
趙瑤放下畫闆出了琴房,走得急,門也沒關緊。
他看着透光的門愣神,想去隔壁的琴房找吳子揚,又找不到去找他的理由。
呆了一會,他回過神來繼續看譜彈琴,手指不停,思緒卻飛的老遠。
下課時已經是飯點了,215的三人拿上飯卡一起去了食堂。
白衾退宿以後,那個空出來的下鋪床位就一直空着,沒有新的人住進來,他們也算住了一回三人間,飯搭子也就剩了自己以外的兩人。
回到宿舍,江楠洗完澡出來準備去陽台洗衣服時,喬晨霖就拿着衣物出去了,吳子揚坐在上鋪的床沿邊,從包裡拿出來一張紙往下遞給他。
江楠一手拿着盆和待洗衣物,一手接過那張紙:“什麼啊?”
他垂眼去看清紙上的内容。
上面畫着,一個端正清秀的背影坐在鋼琴前,他的手指極輕地落在潔白的琴鍵上,三兩根指尖微微提起,從這個角度可以隐約看到他的下颚,耳旁纏繞着幾根發絲。
畫的人很靈動,鋼琴明麗的聲音仿佛将要沖破了那張速寫紙。
江楠微微悸動,道:“你畫的啊?”
吳子揚“嗯”了一聲:“畫的急,可能不太好看,有空給你重畫一張。”
那是課間,他站在江楠的琴房外,用時幾分鐘畫的速寫。
江楠想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畢竟他語文隻有23分,最後隻能憋出來一句:“好看死了,我很喜歡!”
吳子揚笑笑,看着他把這副畫當寶物一樣小心翼翼地卷起來,放進包裡,然後擡頭眯眼看了看他,又朝他笑:“謝謝,把我畫得那麼好看。”說完,他就抱着盆和衣服去了陽台。
他卻覺得,好的不是他的畫技。
喬晨霖回來的時候,看見吳子揚一個人坐在床上捧着政治書樂呵,也不知道在樂呵什麼,書都拿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