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迎風,站在這說話冷得打哆嗦,吳子揚道:“手都冰了,不知道找個地方坐下說嗎?”
“啊?”江楠說,“噢,我怕你找不到我。”
他答應完,僵硬地杵在那沒有動。
這個點,也不知道還有什麼店還開着門。
吳子揚好像真的能看透他的想法,說:“我來的路上看見一家便利店還沒關門,好像是二十四小時不打烊,走吧。”
江楠就被他牽着走。
他的手很暖和,一下就把江楠的手捂熱了。
那這又是什麼意思呢?
牽手,是什麼意思?
随便誰都能牽嗎?
上次那麼随便,這次也是。
“吳子揚。”江楠說。
“嗯。”他沒有回頭,繼續走。
想說的話已經到了嗓子眼,但是江楠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了,一直走到馬路邊的便利店裡,靠着窗邊找了個位子。
快十一點,店裡隻有一個女店員,正坐在椅子上戴着耳機看電視劇,聽見有人推門進來就擡頭看了一眼,然後低下頭繼續看手機。
吳子揚走到收銀台,跟女店員說了什麼,她就摘下耳機去開烤箱了。
他坐到江楠對面,看見江楠兩隻手緊緊扣在一起,都有些泛白了,神色幾分忐忑。
吳子揚問:“不舒服嗎?”
“沒有。”江楠搖搖頭。
兩人一齊沉默了一會,吳子揚開口道:“你剛剛在手機上想說什麼?”他看看江楠,又補充:“現在還想說嗎?還是下次?”
江楠正想回答,就被女店員打斷了,她遞過來一個小碗,道:“章魚小丸子好了。”
吳子揚把碗推到江楠面前:“熱的,吃了沒那麼冷。”
女店員走後,江楠捏着木簽子,戳了幾下碗裡的章魚小丸子,又不敢再開口了。
這個話題到底怎麼開口啊!
誰會問自己好兄弟這種傻逼問題!
……也就他江楠了。
他想問的東西可能一時半會都說不完,恐怕給他一整個晚上才能完全講清楚。
從在行政樓的鋼琴前見到吳子揚開始,他開始好奇很多事情,他想知道更多的這個人的過去,想去了解他的一切,弄清楚他到底為什麼會跟白衾有矛盾,他還要知道他為什麼會毫不猶豫地借出十萬給他母親治病,然後還跟個冤大頭似的陪着自己去打工,他想知道他的取向,還有喬晨霖口中的那個“理想型”……
算起來,數不清。
他對吳子揚好像一點也不了解。
江楠這才忽然發覺,他們已經認識那麼久了,他的好感向着他那麼久了,面前這個人給出模糊的每一個回答也那麼久了。
他好想找到所有問題的答案,可是沒有這本答案全解。
其實到頭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零碎問題,他隻是想知道吳子揚到底怎麼想,到底喜不喜歡他。
江楠把木簽插在一顆章魚小丸子上,擡頭看向面前的人,猶猶豫豫道的開口了:“我就想問問,你為什麼對我好?”
“……”
吳子揚眼中一凜,然後低眉移開了視線。
江楠看着他沉默,臉色也漸漸僵了。
這是什麼回答?連模棱兩可都算不上。
他沒有給出任何回答。
可能,就是,就是不想回答吧。
江楠冰得快僵硬的手指掐了一下木簽,在碗裡戳了幾下,然後說:“你要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我就先問下一個。”
吳子揚還是低着頭沒有說話。
其實他根本就不能确定自己的心。
不論江楠是否主動開這個口,他内心都是矛盾的。
他從來沒有喜歡過誰,也沒有對誰好過,除了兩個如同有血緣關系的姐姐,他對外界一切都抱有警惕的心,就像是一隻刺猬,用尖銳的刺把自己包裹起來,不向任何人袒露心扉。
他将刺豎起來,再揮着拳頭面對外人,這才是他。
因為他從來沒有喜歡過誰,所以他分不清。
姐姐對他好,他就對姐姐好,江楠對他好,他也對江楠好。
那什麼才是喜歡?
他難道又隻是因為江楠對他好,所以他就對江楠好嗎?
僅僅如此嗎?他不知道。
面對姐姐的問題,他似乎把江楠當做了喜歡的對象,可面對江楠尋求一個準确的答案時,他還是猶豫了。
“沒事,”江楠不知道在安慰誰,語氣愈發平靜下來,“剛開學的時候,我問你是不是同性戀,你說不知道,後來又問了一次你說不确定。”
他隔了一陣,繼續說:“那如果我現在問你,你會怎麼回答我?你是同性戀嗎,吳子揚?你會喜歡男生嗎?”
這幾個犀利的問題帶來的沖擊力讓吳子揚找不着北了。
他不想再給出含糊的回答,但是他除了含糊的回答再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不知道怎麼說?沒關系,我再問下一個,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想說也沒關系。”江楠看着他說,“在小吃街那次,你為什麼牽我的手?隻是因為我說手冷嗎?”
吳子揚安靜了半晌,說:“嗯,你說冷。”
僵持的獨白,終于得到了簡短的回應。
江楠盡力表現的沒那麼慌亂,他沉着一張臉,道:“那今天呢?也是嗎?我手冷,你就牽我了?”
“我……”吳子揚擡頭看向他,他從來沒有見過江楠是這副表情,“我不知道。”
什麼是喜歡?
取向是什麼?
為什麼想牽他的手?
為什麼拿到姐姐給的神秘禮物,第一個就想着給他?
為什麼帶他回家還要留他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