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人走後,圍觀的人群也漸漸散去,梁皖對張管事吩咐道:“張管事,晚些時候去張家看看,若是他們為難那姑娘就攔着些,都不容易。”
張管事:“我知道的。”
梁皖又向李管事吩咐:“去庫房拿兩餅茶葉送去林府,就說今日壞了林小姐的賞菊宴,特來緻歉。”
……
秋旻看着梁皖冷靜的向下人們交代一件件事,完全沒有平時任性和愛撒嬌的樣子。覺得有些驚奇。
梁皖吩咐完了所有事,往府内走去。秋旻跟在她身後。
梁皖原本規規矩矩的步子越來越放松,一開始紋絲不動的飾品也漸漸晃動起來,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
剛剛在門外處理事情遊刃有餘的梁府當家主子漸漸尋不到蹤迹,在府内她又變成了平時愛玩鬧的梁小姐。
梁府的湖邊種了許多桂花樹,花期均有所不同,如今,第一批桂花已經落了滿地。
秋旻突然想到一件事,在路過那幾棵已落花的桂樹時開口問道:“以前也都是這樣……處理的嗎?”
梁皖應聲停下腳步,回頭:“以前嗎,以前沒說的這麼清楚,都是插科打诨混過去。”
“那今日為何?”
“因為隻有這樣,張家才能明白他們碰到了我的底線,才能停止他們接下來的動作。
如果不這樣,過幾日,坊間便會流傳出一堆捕風捉影的傳聞。”
梁皖想到了什麼,嘲諷般笑了笑:“比如,你的身份會被傳成我父親的私生女、在軍營養的外室等等等等,你就再也清白不了了。”
秋旻想了想那場景,皺了皺眉道:“這無所謂,除了有些麻煩以外影響不到我。”
梁皖掃走了落在袖上的葉子:“不,不是無所謂的。
梁府的名号已經已經不能為我提供足夠的庇護了,這些日子是你在保護我,我能看出來。
你在梁府保護我,我總不能讓你因為住在梁府而被造謠,人言可畏,我不能讓自己的恩人因為我而被指指點點。”
“世上沒有這樣的道理。”梁皖搖了搖頭。
秋旻還想再說什麼,梁皖就提前道:“而且,我也不想再忍了,正好借這個機會跟他們家斷幹淨。”
秋旻還欲開口,一陣秋風吹來,從湖邊的桂花樹上吹下了無數細碎花瓣,帶來一陣甜香,梁皖笑了,這次笑的真心實意:“好啦秋旻,做都做了,别再想了。”
“别讓那些事來擾了這大好秋色”梁皖在落花中伸出了手,接住了幾朵小小的花,靜靜站了一會兒。
秋旻在一旁靜靜的看着,心中對梁皖的印象有了改觀,也是,京城如此深的水,沒有父親庇護也便罷了,但梁皖甚至沒有母親庇護,若是真的一點手段都沒有,又怎麼可能安安穩穩的活到今日?
秋旻正思索着,突然間,一捧碎花直沖面門扔過來。秋旻微側頭閉眼去躲。
再睜眼時邊看見梁皖在她面前,有些沒心沒肺的笑着。
秋旻有些無奈的笑了。蹲下身,從地上落了一層的碎花中捏出一把,作勢要扔回去。
梁皖笑嘻嘻的跑了。秋旻追了幾步,也沒認真,慢慢停下,任由手中的花瓣散出去。
抖了抖手,看見梁皖又折返回來:“好啦,别在意那些了,開心點。”
秋旻看着她,終于半是無奈的點了點頭。
梁皖高興了,興頭上來,不好好走路,非要倒退着走,秋旻時刻盯着她腳下,生怕她一個不小心摔倒,掉進湖裡。
梁皖過了一會兒,仍是高興的語調:“今晚上吃炙羊肉吧!你能吃嗎?”
秋旻點了點頭:“能。”
梁皖又問:“那位蕭校尉能嗎?”
秋旻沒想到梁皖會想起問蕭楠哲有沒有忌口,愣了一瞬。在梁皖看她表情以為不能的時候,秋旻又點了點頭:“他也能。沒什麼要注意的東西。”
梁皖高興道:“好!那今晚上就吃炙羊肉,我還要吃冰酪!吃兩碗!”
秋旻聽到後半句,認真道:“最多半碗。”
梁皖癟了癟嘴,“我名字都叫梁皖,吃兩碗吉利嘛。”
這哪來的歪理?
“之前非要把所有不同的冰碗都試一遍最後鬧了肚子難受三日的人是誰?”
梁皖心虛的“嘿嘿”笑了幾聲,嘟囔道:“半碗就半碗。”
…………
此時湖水的氣味混着桂花的清甜,讓梁皖記了許多年。
在一切都不複之後,在意識昏沉的數年裡,梁皖曾無數次獨自走過這條路,似乎這樣,她就可以以為所有人都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