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日子天氣一直不好,厚重的陰雲籠罩在京城上空,欽天監說這陰雲十天半個月都不會散的,暴雨将臨。
黑壓壓的烏雲籠罩下,人人出門都帶上了傘。
這種天氣裡,無論是誰都總是提不起精神,朝堂中也是如此,但錦衣衛鎮撫使葉恒的一封奏折卻猶如一道驚雷,硬生生劈醒了滿朝文武。
那是一封血奏,一封由禦史中丞獨女寫下,無數貴女以血畫押,記載了一場足以驚動全朝的貴女綁架案的血奏。
一時間滿朝皆驚,聖上震怒,下令徹查。葉恒首當其沖自請,又點了邊疆校尉營七校尉秋旻的将。
一直在殿外等候的秋旻幾乎是聽到傳召的瞬間便已大步踏入殿中,與葉恒并肩,二人當場立誓,不查清此案,誓不罷休。
寥寥數言便已振聾發聩,如雷灌而,而随着他二人話音一同落下的是一道真真正正的驚雷。
欽天監預言了半個月的雨水終于來了,衆臣踏出大殿時不約而同的想:幸好這雨下的還不大,幸好早就備了傘。随即便各自朝着馬車走去,隻是這雨如細煙一般,不知何時便侵染了全身。引起一陣不輕不重的心慌。
……
第三日,秋旻以一匹鹿浪一柄寒亭劍單槍匹馬殺上承恩寺,捆回了主持,師太,尼姑共四十六人。
第五日,葉恒親手抄了六個五品官的家。
一時間,北鎮撫司内哀嚎一片。
…
第九日,被害人們紛紛醒轉,與此同時,一場絲錦宴舉辦的消息在京城中不胫而走,各位貴女無論會繡的不會繡的辨色的不變色的,竟有大半都去赴了宴。
這次絲錦宴規模格外大,占地竟比去年的大出一倍不止。
李墨竹說:“務農的人都說今年是個好年景,糧食和桑蠶都好,之前還不知道,眼下倒是有實感了。”
梁皖深以為然,“我們在外面的時候也總聽農家們這麼說,他們都可高興了。”
引路人說:“今年絲錦會不僅有為小姐們提供絲線和繡繃,還有染絲織錦之處,織工和染戶們都希望以此讓有意者參觀體驗。錦戶們還将各自家裡的各類錦樣都帶了部分樣品,一同懸挂,看着可好看了。”
“真是用心,這些都在哪?之後我們去瞧瞧。”梁皖笑道。
“都在後方,小姐若想去,可在場中尋得引路人引路。若有什麼疑問,也可喚來引路人為小姐解惑。”引路人道。
“行。”
引路人笑意盈盈:“本次絲錦宴還有些首創環節,希望小姐玩得開心。”
梁皖也笑笑。
梁皖坐在高台上,指尖劃過群色,與李墨竹有一搭沒一搭的閑扯,“你怎麼也來了。”
李墨竹将一縷絲舉至陽光下:“今年江南有一個沒落的織錦世家最後的傳人找上我,想請我入股,我得來看看她家的錦放在在京城是什麼行情,投多少股合适。”
“可為什麼是入股不是買斷?”
“家中族親死的死走的走,偏她不服輸,想留些根基,想日後東山再起。”
梁皖贊于此人的堅韌:“也就你樂意幫她。”
李墨竹道:“也不全是,我是商人,無利不起早,織錦産業我涉獵不多,把她們家買回來也不會用,雇傭何種匠人,如何織造售賣我一概不知,難免走上許多彎路,她家雖沒落,可比我有經驗,比我自己上手要快上許多。”
“想的這麼多,看樣子你已經知道要入多少股了,五成還是六成?”梁皖道。
李墨竹雙眼微眯:“四成。先拿四千兩給她做首筆資金,應該夠用到出成效了。”
梁皖撥了撥絲線:“你不是素來喜歡掌握話語權嗎?”
陽光照在成縷的絲線上,泛出獨屬絲線的流光,李墨竹道:“她遭如此變故,心境必然改變,若我持權太重,難保她不會被有心人教唆,我還不想好心當成驢肝肺,費力不讨好,若是由她來持權則不同,她多少能記我一份好,日後她若真能東山再起,購回所有家産,這份好也能讓我在之後的生意上占些便宜。”
梁皖點點頭:“也是,話說你還真相信她能東山再起,對她期望很高啊。”
李墨竹放下絲線,手上用力,絲線紛紛斷裂,隻留下寥寥數根:“偌大一個家族,叔伯長輩,兄弟姐妹全都卷了錢财跑路,偏她還在四處奔走,有如此毅力,我信她能上青雲,我也願意給她一股能借力的風。”
說着,李墨竹将手平攤伸出高台,任由微風卷過掌心,帶走幾根纖細的絲線,在陽光下劃過幾道流光。
……
梁皖不擅刺繡,隻拿了幾股線打了個絡子,打好後覺得無聊便放下絲線的往台下看去,忽然一個全身都被鬥篷蓋住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鬥篷雖然寬松,但風一吹便貼在這人身上,那鬥篷下身體纖瘦到近乎幹枯,那似乎是……
梁皖問李墨竹:“今天的絲錦宴給貴女綁架案的受害人們也送了帖子?”
曆年絲錦宴送帖廣泛,不僅有各家夫人貴女,公子王孫,還有從各地來的絲錦商和各界買絲人。
許多新鮮絲錦制品也會在此亮相,平日出行受限的貴女們也素來願意湊這個熱鬧。
可遭那等大劫,又重傷未愈,雖然醒轉,可齊湟說她們最好還是睡着才恢複得快些,比如林墨瑤,問詢結束後便一直睡着,鮮少醒來。
此時來赴宴的受害人,要麼是全家上下一起視醫囑于無物,要麼就是有必須來的原因……
李墨竹聞言也放下絲線:“今年蠶絲好,各地錦業發展都格外迅速,小絲戶小錦戶也紛紛有所創新,各地錦會便早早一同商議,為防止有人惡意壟斷。今年絲錦會或可不設請柬。各地皆同意,隻有京城絲錦會已将請柬送出無法召回,但是,今年無論有沒有請柬,都可直接入場。”
梁皖若有所思:“那也就是說,不管是誰都能入場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