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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1年,12月14日。
冬日的暖陽靜靜注視着帝國中心城邦——王城,其西南部的鄉野平原現下被素雪裹滿,比鄰矮屋頂着雪帽,村落間的泥路上蓋着層層白雪,鞋印與馬蹄印在它身上留下一串串印記。
寒風沒有放過路過的每一間木屋,将木糧桶抵着的屋門吹開條縫,凍得隔壁裹着灰布帽的村民們你一嘴我一嘴抱怨起來。
“這破過冬的,集市日怎麼又推遲了?”
“是呀,還有那騎士,每次經過咱泥村,老是抄近路從村裡的路上走,上次開門我差點撞到。”
外來的冷氣為他們貧寒的生活增填了煩惱。
愛麗絲聽着,沒有參與他們,反倒搬來凳子,坐在離門遠些的位置,欣賞這平常掩于嚴實木窗下的雪景。
這些許的白為滿屋的木色增添了不同的色彩,倒也有幾分别緻。
頭戴灰布巾的少女想着,她搓搓手,哈了口熱氣,将手貼在内感發熱,實則冰涼的小臉上。
說來也挺好笑,國王将集市日推遲是因為今年冬日氣溫過低,不便出行,可這集市日又是他們這些賣谷物維生的平民賴以維生的手段。
亞麻内襯外裹淺灰衣裙,她裹緊黑布披肩,衣物邊緣的線頭迎風打顫。
馬蹄聲響起,由遠及近。
銀甲騎士又駕着馬從外頭僅供人行的泥路上經過,揚起的風聲捎來模糊的話語。
“走小道去寶鑽商業街……”,“追捕危險生物……向騎士團團長複命!”
銀甲騎士踏馬奔馳而過,将剛開門的村民吓了回去。
行至屋門口,掀起的風重重撞開愛麗絲家的木門,磅的一聲,與木牆相撞,将愛麗絲驚得從木椅上彈起來,也驚醒她身後躺在木搖椅上的母親。
看着母親的樣子,愛麗絲皺眉,她高喊着,“身為騎士也不能抄近路從小道走,王法規定了隻有大道才能騎行吧!?”
邊趕忙回身幫拍着胸口的母親順氣,關切詢問,不知是凍得,還是氣得微紅的臉頰,在母親眼裡似化開尖冰的暖陽,又似暖心的棉襖。
少女的無畏正義之言随風傳入騎士耳中,三人頭也不回,緊了緊缰繩,加快了馬匹的腳步。
他們急着去騎士團複命,至于掀起的風有沒有“傷害”到一位平民,誰關心?反正從這裡完全望不見中心城堡。
見母親順過氣來,愛麗絲這才有空細細查看門口狀況,木門多了條裂紋,其餘狀況尚可。
還能用!
少女在心裡默默點頭,将散落的兩條面包、一些豆子撿着放回木糧桶。
興許,這是在催促她,不要在看雪景放松心情,趕緊看看家裡空落落的貨币盒!
愛麗絲在心裡盤算起來,兩條面包,一些豆子,就算她和母親每天一人一口,如何能撐到25日的聖誕集市日?
若是賣谷物換錢的小集市日沒有再次因為天氣延遲而合并至聖誕集市日推行……
少女手上不停,将門輕柔帶上,挪來木凳輔助糧食桶抵住,背靠着木門坐下。
母親看在眼裡,剛想起來幫忙,忽而想到什麼,數着手指估算起來,十根指頭來回點數了兩趟。
愛麗絲揉揉太陽穴,家裡還有些原先準備賣的黑麥,去磨坊将其加工面包可以增添點口糧,但用貴族的磨坊加工要收額外的加工費。
要是像小集市日一樣,有個個人小攤就好了,至于擁有商業街上的一間店鋪,價格高達整整十金,她們賣谷物一年不吃不喝才能買下,她想都不敢想。
向貴族租個小攤,憑借賣谷物五年的經驗,對她來說,将貨币盒再度存滿也不是難事,隻可惜天氣不會和人打商量,家裡的貨币盒僅餘的幾枚銀币也不足以支撐1金的租金。
“嘶……”
少女的太陽穴隐隐發疼,以後真是揭不開鍋了,想她們菲塔一族竟然還是堂堂大魔女之後,現在落到這個地步。
比起淪為笑柄更可怕的是,被遺落在曆史的塵埃裡,無人提及。
“小愛麗絲!”木搖椅上,母親拍拍扶手,沖門口喊道。
“诶!來了~媽!喊我什麼事?”回完母親,愛麗絲連忙揉揉臉頰,笑着跑到唯一的親人身旁。
她的母親,同父親締結神聖誓約後,就冠以父親的姓氏——菲塔。
就算嫁給父親二十多年,菲塔夫人的面容也難掩風華。
愛麗絲輕握住她的手,沖她甜笑,“是冷了嗎?我再去燒些水來。”
少女本想拍拍母親的手安慰她,但卻一頓,隻因,觸及之處,皆是由務農帶來的,硬糙的老繭。
可她記得,繪圖師父親還在的時候,母親的手也曾光滑細膩過。
母親被電到似的抽回手,朝她柔柔一笑,“不用了,小愛麗絲,我的小棉襖,你長大了。”
菲塔夫人柔和的視線,暖進她心,愛麗絲心底因為糧食空缺的不愉掃去不少。
有母親相伴,愛麗絲眼中的光愈發雪亮。她定要帶母親過上窩在溫暖大床裡啃小蛋糕的日子!
耳邊響起母親的話語,她一怔,神色有些恍然,“媽?你說什麼?”
菲塔夫人耐着性子,又重複了一遍:“你去收拾一下你父親房間,看看有什麼能賣的吧。”
愛麗絲胸口起伏不定,呼吸略急促起來,“可,那是爸的東西……您不是一直不舍得賣嗎?!”
那是父親最後的印記……她眼裡落了陰翳,雙拳緊握,可心底也清楚母親此舉是在為她們的生活考慮。
“廢話那麼多!”母親臉色一沉,一改先前的和善,“你不是一直想要買下間鋪子嗎?還不快去!”
微低着頭以示明白,愛麗絲默默轉身,腳步機械地走向那間塵封的房間。
趁她轉身,菲塔夫人卸下僞裝,視線落在地上,難掩落寞,喬治·菲塔啊,約定她做到了,就算女兒看不到那本書,這也是一條謀生的路。
手懸停在門上片刻,愛麗絲被“生存”兩個大字壓得顫了顫。
年初的戰役帶走了她的父親喬治·菲塔,從此這個小家不在完整,日子也愈發難過。
過去與現在撕扯着她的心,愛麗絲閉上眼。
想到興許可以先将父親先前留下的書周轉出去,拿這筆錢向貴族租個店鋪,等将來有錢了再将它贖回。
她再睜眼,小鹿眼裡閃着光,擡頭推開房門。
揮開撲面而來的灰塵味,她一眼就看見了熟悉的桌子,陳年舊事再度回響,父親在桌前繪制圖紙的身影在眼前浮現,他繪制的圖紙上有一枚“藍鹿”的紋章圖樣。
木門在背後輕輕合上,冥冥之中,有什麼在低語。
“take it……”
誰?
雞皮疙瘩爬上手臂,黑發少女左右環顧,方才什麼都沒有的桌面上,緩緩浮現出一本書。
“take it……”
遙遠缥缈的聲音再度響起,晃晃腦袋,魔女之後有些不受控制地被吸引靠近,拿起書本——《便利店結界升級指南》
擺脫不掉的感覺爬上少女心頭,意識一瞬清明不少。
剛剛發生的事情在腦中淡去,她怎麼也想不起來是怎麼拿起這本書的。
對了,從前也有這本書嗎?!
愛麗絲回想一圈,記憶裡父親沒和她提起過這書,那應當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書本能換不少金币!念想與“面包”都能留下了!
書封上刻着幾個古老的燙金字體,摸着它們,暢想着擁有個人店鋪的愛麗絲奇異地知道它們的意思——著作人是愛麗絲·菲塔?
和她同名,這位是……她父親一直說的曾曾曾曾曾曾曾祖母!兩百多年前的老祖先!
據說,她當年可是聲名遠揚的大魔女,憑借一身神奇的本領,讓菲塔家族在王族面前都說得上話,更是玫瑰帝國首富!
可惜家族此後沒有任何能繼承她衣缽的人,從此衰落。
……愛麗絲微微皺眉,讓她先看看這奇書裡都寫了什麼?
素手翻開扉頁,指尖的繭子下,書頁散發出古樸厚重的氣息,華麗字體镌刻的幾行小型古語映入眼簾。
她一口氣念出來,“便利店結界升級指南,護界大魔女——愛麗絲·菲塔著。”
但這不是和封面上的話一個意思嗎?為什麼還要換種語言寫?!
随着她話音落下,書本忽然光芒大盛,她隻好五指遮眼,從指縫觀察。
光芒漸漸擴散開來,布滿整個空間,刺目得逼她閉起眼睛,整個人被吸進書裡。
“啊!”
穿越空間的浮空失重感引得愛麗絲尖叫起來,愛麗絲眼前一黑,猶如被吊起來扔飛出去。
一陣天旋地轉後,雙腿終于觸碰到敦實的地面
感知到周圍恢複光明,她睜開雙眼,掌心傳來莫名的刺痛感。
放下手臂,攤開掌心,她的右手中心竟多了一個紅色的眼睛符号。這莫非是大魔女的衣缽傳承?!
她戳戳符号,眼睛沒有反應,長按在符号上,眼睛也沒有反應。
算了,先到處看看。
這裡同商業街上的普通店鋪一樣,有整整六排空置的木貨架,地面和牆壁由石頭磨平鋪成,整潔幹淨。
正是她想擁有的個人店鋪!
中間一條主道,直通收銀台,台上放着本書,正是熟悉的《便利店結界升級指南》。
她點點頭,這裝潢可以啊!
一排三層貨架能擺滿谷物,省下的店面費還能用來進貨,再繼續售賣。
在冬日,比起敞開式的集市,有個能遮蔽風雪的店面,想必顧客也會很樂意進店光顧~
有了店,有了更多的商品,還能和貴族領主們談訂單交易,擴大店面,全國連鎖!
但這一切還要建立在地段不錯的基礎上!
愛麗絲打開店門。
門外的鵝卵石路上的積雪被掃至兩旁,仆從、騎士、貴族來來往往,對面和旁邊都是各式各樣的店鋪。
門上方鑲着塊金屬牌子,刻着「魔女的便利店結界」幾個大字。
愛麗絲進店,關門,又再次打開,外面的風景還是一樣。
她用力捏捏自己的臉,觸感正确,又在街上人異樣的眼光中把手放進旁邊的雪堆裡,知覺無誤。
痛!冷!這不是夢!!
這間店鋪竟然位于王國最繁華的商業街上,這一切都仿佛在告訴集市日經營經驗豐富的魔女之後,這間店非常有潛力做大做強!她理想的實現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