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型火盆内,薪柴噼啪燃燒着,望向眼前面對面的母女。
窩在椅子裡的菲塔夫人的話語刺地愛麗絲不由皺眉,看向她:“為什麼?”
以為是母親不明這事的利弊,她好脾氣得同母親又分析一番。
“「綠堡」城,眼下雖處混亂無主階段,但待我和店員将它治理好,這領主城堡就會是莊園體系完備、房間多而大的宜居之所啊?”
菲塔夫人摸了摸木質搖椅大扶手,這座屋子裡的物品大多都是木制的,正如自己一般,已趕不上也無法趕上新時代,石木混制的潮流。
她望向自己寄予厚望,唯一的親骨肉,菲塔家族的新生代,微笑道:“我都這把年歲了,身子骨早已大不如前。你啊,還是别折騰我了。”
菲塔夫人言罷,倒是摸了摸自己耳邊黑發裡夾雜的“白”,折騰起它來。
“白”落在地上,疼在愛麗絲心裡,少女的眼眸亮了亮,正是因為這點,她才尤為希望母親能一同前往「綠堡」。
萊妮絲·菲塔已年近半百,身邊沒她這個“小棉襖”怎麼行呢?
但萊妮絲和愛麗絲女士都是倔性子,下定決心的事,就算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清楚這點,本是碧水青森的「綠堡」也變得稍稍擾人起來了。
愛麗絲揉揉眉心,上前為母親挑去頭上的“白”,嘗試排除她心中的忌憚:“您若是怕路途颠簸,累壞身子,那大可不必。”
“我家店員,尼格霍德,擅長飛行咒,有了這魔咒,去「綠堡」之行保證又快又穩,不會讓您累着的!”
尼格霍德?
菲塔夫人閉着眼,任由“小棉襖”助她拔掉冒了尖的“白”,以及幾乎全白的“黑”,似乎在回憶這個名字。
坐在餐桌前的小可愛矮個在腦中浮現,菲塔夫人還以為這小男孩店員是找到下家離開了,原來繼續在她女兒店裡打工嗎?
那為何這無家可歸的孩子,不繼續住在她們家?
對此事留了個心眼,菲塔夫人歎了口氣,睜開眼,從頭到腳,細細打量着她心愛的寶貝愛麗絲。
白衣黑裙襯得女兒特有氣質,同曾經的菲塔家族的年輕貴族們不相上下,又與她這鄉村婦人相去甚遠。
愛麗絲經常出門經商,與左右鄰裡不熟,而她在這村落已有了三五好友,能搶到重建中心廣場這種好活,都有賴隔壁的阿莎姐妹。
身前,心愛的寶貝,眼裡滿是希冀,菲塔夫人垂下眼眸,看着自己身上的破麻布衣裳。
這套衣服,她更習慣,至于女兒送她的華服,她穿不大慣,隻收在木櫃裡。
近幾年,她将女兒視為生命的全部意義,才在丈夫撒手人寰後,堅強地又當爸又當媽将孩子拉扯大。
自己總告訴她,要她知道她是自己的唯一,可自己又何嘗不是她的唯一呢?
她與女兒,就像魚與飛鳥。
眼下,飛鳥有了更廣闊的天地,魚又有需要守候的東西,是時候放她高飛了。
但容她自私一點,希望飛鳥獨自飛向“天際”的日子裡,永遠記得她。
下定決心,菲塔夫人唇角微勾,擡頭又換上一副嚴肅面孔,面對愛麗絲,“小寶貝,如果我一直不打算搬,你打算違抗女王的命令,不去「綠堡」嗎?”
她這番話語,在愛麗絲耳裡,聽着溫柔,内裡卻滿是逼迫。
明理的母親定然知道「綠堡」對她的意義,更知道她對自己的意義!
薪柴靜靜燃燒,一如見到母親時的樣子,可現在,這噼啪聲同「綠堡」、母親一塊刺起人來,逼她抉擇。
身心一激,愛麗絲張張嘴,氣得話語噎在喉口。
母親,她不放心,女王之約,她更不可能背棄,更何況這是多好的機會!
彼時,小魔女尚不理解母親,隻以為這是利益與情誼的角逐,它們在撕扯着自己的心。
興許這事還有峰回路轉的餘地。
閉眼平複下呼吸,愛麗絲定定地望着菲塔夫人,發出靈魂拷問:“我們不能繼續同甘共苦嗎?菲塔家族的興起,您不想親眼見見嗎?”
怎會不願!
菲塔夫人心想,她擡頭想望向女兒,卻無法直視她這般灼人的雙眼,微張嘴,第一次當母親的她又不知從何說起,最後她無措的眼落在曾屬于丈夫的房間門上,沉默。
“父親的東西,我自然也考慮到了,”誤以為母親隻是因為對父親的思念而不肯同她一起搬去「綠堡」,愛麗絲握停菲塔夫人身下搖晃的木搖椅,“待我們過去,一起一比一還原他的房間,母親您……”
“不必再說了!”
高聲打斷女兒,震地她後退,菲塔夫人煩心得閉上雙眼,頭撇向另側,拒絕繼續溝通。
“萊妮絲女士!!”
她此舉氣得愛麗絲腦中一片空白,震聲呼喚母親的本名。
可她依舊是那副作态。
胸膛劇烈起伏,怒火沖進心頭,魔女化出指南書,摁下【确認】,身形就徹底消失在這“三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