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法官閣下,”女王沖大法官笑笑,“你已是托舉玫瑰的老‘山’了,快起來吧。”
清冷的女聲從頭頂傳來,恢宏教堂内,戴着王冠的女王并未因這違抗王命的谏言惱火皺眉,反倒彎腰扶起她左側這位沖出來直谏的“栗胡子”。
彩繪玻璃折射的光顯得王冠璀璨奪目,老者低頭,不敢借王者的力,隻順着女王的手力迅速起身。
可起來後,清楚女王這仍是執意要商人女侯擔當「綠堡」城領主,還點自己思想陳舊的他,繼續彎着腰,拱手請女王三思,考慮他這更合适的人選,一位來自「綠堡」城的黑發青年。
這一彎腰,老大法官長袍上縫制的“山”形紋章完整顯露在愛麗絲眼前,與尤加利掌心的印記一模一樣。
雖不清楚這位與尤加利出自同一家族的老大法官有沒有魔法能力,但從女王迂回的态度看,其忠心程度與縱橫官場十幾年的老辣程度,都對加西亞家族不可或缺。
愛麗絲快速分析,得出這“栗胡子”對阿蘭姐挺重要的結論,同時,她沒有錯過阿蘭姐之前掃過左側人群的一眼,那是這老者沖來的方向。
裡頭有個鼠眼的黑發青年注意到她的視線,往人群後排藏了藏。
以女王的身份,不好駁了對他們一族有恩的“栗胡子”的面子,又不好當場指出其忠心受了“黑老鼠”的蒙蔽。
女王皺眉,陷入兩難,隻好坐回臨時王座上,先請新封的商人女侯起身。
看出這些端倪,愛麗絲接過話茬,利刃般的問話出鞘:“學問淵博的大法官閣下,還請您給我說道說道,您這獨具慧眼,隻能放在魚鋪裡發臭的見解是從何得出的?”
“我、女王與我家店員在抗擊‘魔王’時,您又在哪?”
“此外,還請你嘴裡那位黑發青年站出來給大家展示展示自己的年輕有為,可别縮在一個老者身後了。”
這一番話,直接掀翻了餐桌,斷絕“栗胡子”大法官逼女王将「綠堡」城這塊香蛋糕端給“黑老鼠”青年的可能性。
後排幾個年輕的低級大臣湊成小團,竊竊私語。
“是啊,真要有膽氣治理這混亂無主的「綠堡」城,這老大臣推薦,就該直接站出來。”
高帽包頭的點點頭,“畏畏縮縮的,像隻老鼠。”
尼格霍德與菲塔夫人站在右側人群的第一排,前者抱臂直直注視着愛麗絲,後者兩手不自覺握拳放在胸口。
“這……”
大法官看着愛麗絲,一時語塞,好一個“先捧後摔”。
衆人都清楚,女商人無法擔當「綠堡」領主,自是因為大家的共識:女士難有軍事能力。
可現在這鑲了金的玫紅王座上,坐得就是位女士,還是曾以“玫瑰公爵”的身份以魔法帶領騎士團抗擊魔物凱旋的女士。
他們眼前的商人女侯,更是阻止了前任國王毀滅國度的女侯。
事實,在這些将勝利戰報視為輕飄飄一張紙的老頑固臉上,重重地扇了個巴掌。
皺起的眉因這獨特角度切入的話語松開,女王望着愛麗絲,眼角微彎。
這展示就展示,有軍事能力又不代表有治理能力,那地契上的帝國古語,可不是普通商人能看得懂的。
老大法官想着,回首在人群中尋找其黑發青年的身影,“還請女王給我這老臉一個面子,讓瓊·黑先生來向這位女商人展示一下,什麼叫治理必備的才能。”
話音落下,面對助自家家族逐漸掌握話語權的老法官一族,女王不得不冷着臉揮手。
侍從高喊道:“請瓊·黑先生上前!”
人們也左右看看自己周身,幫老大法官尋起人來。
身披淺灰長袍的鼠目青年戰戰兢兢得從人群中走到大法官左側,愛麗絲記住此人:原來方才看見的黑發青年就是所謂的年輕有位的“黑老鼠”,瓊·黑先生。
這人瑟縮起來就像隻老鼠,令阿蘭掃了一眼就擔心起老大法官的眼神是不是出了問題。
“女王大人……”瓊·黑沖女王行躬身禮,身形沒有絲毫顫|抖,可他身子佝偻,怎麼也行不到标準的四十五度。
她轉過頭,不願髒了眼,視線落在戴着淺黃布帽的愛麗絲臉上,看得眼睛微彎。
“聽說你曾是基思領主手下的财政官,”又一位“得力”之才上前,女王餘光撇到他視線落在「綠堡」地契上,勾了勾唇,随意開口,“既是年輕有為,那你和愛麗絲分别看看,可看得懂這地契上的字?”
女王揮手下令,一身灰紅長衣的侍從随命令呈上兩張寫着同樣一句話的泛黃紙張。
小綠眼轉了下,“黑老鼠”的視線落在紙張上,粗略掃掃,有些虛浮。
愛麗絲眨眨眼,視線緩緩掃過紙上一行又一行的帝國古語,越看眉頭皺得越深。
不過短短幾秒,女王餘光撇了眼“黑老鼠”無處安放的手,笑看他們二人,“兩位,怎麼說?”
見黑發青年捏捏腿,又握握手腕,愛麗絲隻覺這“黑老鼠”站在這落滿陽光的王座前,是時刻想找條縫鑽進去。
就是這人想和她搶小蛋糕工坊?愛麗絲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大方得違反女士優先的法則,“瓊·黑先生先請吧。”
“不是應該女士先請嗎?”說着,黑發青年鼠目狂眨,手心冒汗。
大法官皺眉,女王閉目。
“好、好吧,”黑發青年閉着眼,磕磕絆絆着講了出來,“綠、綠堡,不對,該堡每年應向王城繳納3、3萬元稅款。”
女王沒有立即做出評價,反倒睜開眼看向愛麗絲。
愛麗絲點點頭,“這紙上寫着,這是一句帝國古語。”
此話一出,女王勾唇颔首,她果真沒有看走眼,這瓊·黑就是不識帝國古語,還騙了老大法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