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上課了、”宋楠出門前,熟絡地拎起包,他跟到她身邊,宋楠鼓起了臉頰,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早八好難熬。”
‘要我送你嗎?’
宋楠愣了下,想搖頭,盯着他高挑的身形想開口說什麼,但話還是噎在了喉嚨,但最後隻是吐了下舌頭,“最近你忙嗎?”
“好幾次回來都覺得會找不到你。”
他抱住了宋楠,宋楠被這突如其來的黏糊弄得滿臉通紅,她覺得自己一定很奇怪,但是……
好吧,她确實是最奇怪的人了。
‘你可以給我打電話。’
宋楠眼神一動,心尖顫了下,覺得被他的低音酥到了,骨頭都軟綿綿的,不想動彈了,“算了吧。”
宋楠觀察發現,她想象出來的人或許也沒意識到他其實是不存在的。宋楠也不好戳破這虛幻的夢,畢竟,宋楠已經和那個人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了,發現那個人或許真的有他的意識和一套行為準則,也有自己的生活。
和個正常人别無二恙。要不是宋楠看不清他的臉,她都快以為他确實存在了,而不是自己臆想出來的産物。
于是,她帶着私心,并沒有戳破這場關于他不存在的謊言,于是拒絕了手機聯系,她覺得要是自己某天跟他坦白這一切,那他會怎麼想呢?他會開始懷疑他的世界嗎?會懷疑和她的每一次擁抱的真實嗎?
還是會告訴宋楠不是這樣的,那這樣的話,不存在的其實是她嗎?沒準他知道,也沒準他們都以為自己是真實的。好有意思,宋楠忍不住笑出聲來。
那她真厲害。原來她能創造一個世界,有完整的邏輯,有天晴雨落,有車水馬龍,他們都在自己的世界裡慢慢向前。
就算她不存在了也會流淌,在時間的盡頭,隻是她不再流逝罷了。
宋楠關上了門,小心地反鎖上門,她眨了眨眼,茫然地站了幾秒才走下樓梯。
七點半的天空還有些暗淡,小區外的早餐鋪熱氣騰騰,她習慣性地給自己買了杯豆漿,再加了個椰蓉包,一邊走,一邊小口咬。
她踩着晨霧留下水痕的人行道,霧氣在遠處盤旋,她知道等初曉的日光降臨時,這一切都會散去,這不真切的,虛幻的一切迷霧都會散去,露出那完整的人間。
拎着公文包的白領匆匆擦身而過,十字路口上有扯着孩子的父母也有精擦細摸的女士,宋楠是其中庸碌的行人中的一員,她站在角落,悄悄觀察這流動的人間百态,她覺得下一次的清晨也是如此。
她想起了那個人灰色調的毛呢大衣,裡面是黑色的高領,長褲筆挺,有種年長者的熨帖感,宋楠呆在那個人身邊總會覺得很安心。
一分鐘的紅燈終于跳過,綠色的人行标志亮起。宋楠躲在形形色色的人群的尾巴邊上,把頭頂的貝雷帽扶了扶,盡力緩解漸漸湧起的不适,她手耷拉在大衣一側,拎着早餐的袋子被她順帶扔進了路過的垃圾桶,她把手插進兜裡,捏住兜裡的藥,不斷深呼吸緩解焦慮。
她不敢看身側停止的車流,一個勁盯着前面人的腳跟和腳下白色的斑馬線,直到走過那個十字路口才擡起頭,茫然回頭,看着飛馳流淌的車流莫名有些餘悸。
二氧化碳從胸腔擠出,宋楠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了,收起翻騰的雜亂心緒,朝着學校正門趕去。
早課是英語。
很枯燥,但是學校硬性規定要四級過了才能畢業,六級過了才能在其他條件符合的情況下保研,也就不得不多花點心思在這上面。
宋楠坐在倒數第三排,一個人孤零零地躲在最右邊角落,和長桌最左邊的同桌間隔了三個位置。
她在桌下握緊手機棱角,但沒有熟悉的隔感,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換了新的手機殼,是那個人選的,包着軟邊,宋楠有些焦慮,開課了,講師看上去也沒多精神,恹恹念着語法結構,宋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教室裡烏壓壓的一片人,宋楠最開始得病的時候根本不能忍受在四角房間和一群人呆着,現在已經好很多了。
宋楠打起精神忽略心頭那一陣一陣的沉抑,她右手捏着筆,盯着書本不自覺發起了呆沒回過神來時,這節課已經下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