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楠不知道自己要怎樣去面對簡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樣面對江祁,按理說,她已經好了很多了,情緒、理智都穩定在了正常線,現在就是最普通正常不過、偶爾還有些矯情的少女罷了。
或許吧。宋楠此般自我安慰,她推開門,踏入卧房,暖氣開得很足,她在屋子裡裹了身毛衣外套還覺得熱,索性隻穿了那件打底的冬裙,外面罩了層不算很厚的披肩,她前腳和江祁不歡而散後腳好多年,她都以為自己釋懷了,結果最後他又以那個人的身份毫無阻力地進入了她的世界。終上所訴,足以見她依舊如履薄冰、困住自己、沒有半分長進的事實。
她有時總會想,會不會,會不會不是這樣的呢,會不會江祁其實并不是真的很讨厭她,會不會真的在心中給宋楠化出了一塊地,那裡隻有宋楠,美好的、童真的、不聒噪的、他可能喜歡的宋楠,而不是那斤斤計較、聒噪、鬧騰總是闖禍的小尾巴。
但如果現在讓她說有關想不想要成為美化後擁有特殊地位的幻象的話,她其實不想聽到江祁有關他們之間任何事的解釋,因為那太遙遠了,至少對于宋楠來說,太不切實際了。她花了這麼多年給自己織了個和他明面上無關的現在,結果在幾場夜雪中雪崩世界觀倒塌,或者其中還有一部分和信仰有關的東西也一起再度被埋葬了也說不準,畢竟宋楠在頓感中失去了無數的東西,再少些什麼也無所謂了。
她一直這樣想,所以現在也失去了那個人,以最不光彩、最加重痛苦的方式。
她其實不能接受江祁對她有特殊感情,這說起來或許很矛盾,宋楠也解釋不清楚這粘稠的一潭心事,或許是矯情,但宋楠更傾向于這是自己自我意識的解放。
她終于活過來了,終于醒了,哪怕傷痕累累、身無一人她也終究是從他人的世界抽身而出了,她終于再度找回了自我。
宋楠離開了這麼多年,離開了那座城,離開了有關荒蕪掉的青春的遙遠故園,但依舊無法更改曾凋零的事實,哪怕後面被陽春三月和春風化雨擁抱也依舊沒有迎來她生命中的又一春。
這太可笑了,僅僅是一場喜歡,一場不着調反射弧極長的喜歡,但他發生的太不合适宜了,作用的對象有時曾經那個可笑、可憐的小女孩,以至于無論怎麼想,怎麼勸導自己最後也隻有壓抑、遺忘不再去回想這一條路可走。
好在,這次她似乎走出了第二條路,在匆匆收尾畫下句号的已斷青春中,宋楠證明了自己曾被愛着或喜歡過的事實,證明了江祁也曾對她動容過,也曾對她念念不忘,原來,他們都被困在那幾年,江祁也是輸家,對比之下,失去了她這個戰利品的江祁輸的更徹底了,而她也不過是也曾喜歡過江祁的一位過客罷了。
是的,也曾。因為從她離開的那一刻起,江祁就不是拴着她的荊棘了,隻是過往,隻是一段很有教育意義的過往罷了,沒什麼特殊的,這段過往再痛再荒誕也不過是她苦難人生中最稀疏平常的一筆罷了,融在其他困住她的災厄中,還顯得有幾分亮色調、至少證明她曾鮮活的活過,這太了不起了,宋楠自嘲到。
1月17日,這場無意義的旅行終于拉下了帷幕,連同着宋楠自認為還不錯的一段友誼一起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