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三凡的問話之後是長久的沉默。

靳三凡可能以為自己并不清楚之前發生的事情是誰做的，所以才選擇在這個時候挑明。

但是時憫自己心裡清楚，自己一直都知道。

時憫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臉色陰晴不定的男人，悄悄的拽了拽他的袖子。

“嚴哥，我們回去說吧。”

嚴方沉默着被他拉起來，跟他一起踏上回家的路。

時憫沒敢回頭看那桌人的表情，隻知道靳三凡在說完那番話之後又像沒事人一樣，坐在桌子上大口吃起他沒吃完的烤串。

時憫硬着頭皮，拉着嚴方的手往前走。

“你都知道了。”嚴方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時憫沒想好怎麼回話，胡亂的點着頭。

“你知道了上次的人是我，你也知道了，我從一開始就不懷好意的接近你。”

嚴方陳述着事實語，氣讓人聽不出來他在想什麼。

“我不是一個好人。”最後嚴方下定了結論。

他像是破罐子破摔，一股腦把自己的陰暗的心裡說了出來，“我從一開始看你直播時，就想到會有那麼一天，我會把你壓在身下，讓我好好看看，你到底是男還是女？”

“你能在網上對着那些陌生人撒嬌賣萌，為什麼就不能成為我一個人的專屬物呢？”

“你隻要張一張口，我什麼都會給你。”

“我本來想瞞着你，可是被你發現了。”

“換做以前，我肯定會把你拉進小巷子，把你綁起來，讓你徹徹底底屬于我，說再也不離開我，可是你真正屬于我了，我現在卻不敢這樣做了。”

“你知道了我是怎樣的人，如果你想走，我不攔着你。”

嚴方沒有再繼續往前走，站定在寒風中，卻也沒有松開他手的意思。

嚴方口無遮攔，時憫再也沒忍住，想也沒想就把手一甩，氣鼓鼓的扭過身去，面對着他。

“怎麼，終于想好要離開我了？”元方自嘲的笑笑。

“你一路上的話怎麼這麼多呀？我還什麼都沒說話，都被你說了。”時憫氣鼓鼓的。

“說什麼讓我離開你。我從頭到尾說一句話了嗎？我說我有生氣過嗎？”時憫氣昏了頭，“再說了，你以為我真不知道那些事是你幹的嗎？”

周遭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嚴方被時憫甩開了手，神經質的搓了搓，好像在尋找什麼能讓他安靜下來的東西，最後他抖着手從褲兜裡面掏出一盒煙，維持着站定的姿勢點燃。

時憫既然說出了口，也就順勢全部說了出來，“我早就知道那是你，你的身形，你的氣息……你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

“哦，你早就知道。”嚴方點燃了煙，兩指夾着送到唇邊，深深吸了一口，又歎了出去。

半張臉在黑暗中隐去，另外半張在火光中閃爍，又被煙霧隐去，看不清表情，他口氣像是試探，“那我表現的好嗎？”

時憫沒明白他在說什麼，“什麼？”

“你有爽到嗎？”換了個方式再問一遍。

時憫沒想到他會這麼問。

他實在是不好意思把真實的想法說出口，又羞又惱嚴方問的這麼直白。氣頭之下，時憫扇了他一巴掌，沒管男人什麼表情，自顧自跑開了。

兩人開始冷戰了。

其實隻是時憫單方面躲着嚴方，他還沒想好要怎麼和男人攤開說這個話題。

談的輕了，像是隔靴搔癢，談的重了，他又怕對方突然發瘋。

難啊。

為了逃避問題，時憫每天在新平台上直播，直播内容還是延續着曾經的風格，隻不過少了一些擦邊，多了一些聊天環節，想着哪一天自己暴露了男扮女裝，這些衣服也都用不上了。

那些原主買的衣服他還留着，隻不過沒有再買新的了。

上個平台的榜一大哥XX的頭像再也沒有在新直播間亮起來。現在他的打賞榜上第一名是一串新人剛注冊的亂碼，金額也不大，幾百塊。

萬事開頭難。

等到他積累到了一定粉絲量，他就向全網曝光自己的性别真相，然後就算完成了這個任務吧。

等到他再次下播，卻發現嚴方沒有像往常一樣準時回來時，他才有點意識到不對勁。

時憫按照印象，跑到他曾經出現過的所有地方，都沒有找到嚴方的身影。

等到他一無所獲的回到家，才發現門是虛掩着的。

時憫沖進門，正看見嚴方摩挲着自己的左手，像是要用手中的榔頭對準位置，狠狠砸下去。

“嚴哥，你在幹什麼！”時憫的嗓音很抖，他自己沒有發現。

“你不肯原諒我，我就親手懲罰我自己。”嚴方的聲音很平靜，像是早已想好了後果。

眼見着馬上就要舉起手中的兇器，像是懲罰每一個不懷好意接近時憫的人那樣，對自己進行審判。

時憫渾身浮起了冷汗，腿有點兒發軟，但還是沖上去抱住了嚴方的左手。

情急之下，嚴方收住力氣，榔頭當啷一聲，落在地上。

“對不起，又吓到你了。”嚴方的聲音可以稱得上是溫柔，但其中蘊含的意味卻是瘋狂血腥的。

“你幹嘛要這樣做？我又沒有怪你。”時憫上氣不接下氣，說不清自己是跑過來累的，還是被這個情形吓到了。

“你沒有怪我嗎？可是你最近都不理我。”嚴方看起來很疲憊。

時憫認認真真打量了男人，這幾天嚴方肯定沒有休息好，否則他的眼神不會變得渾濁不清，下巴上也有一些沒來得及刮去的胡茬，時憫仍在原地，又一次重申，“我沒有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