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筠舟被突轉的話題搞得有些懵,長睫撲扇,像振翅欲飛的蝴蝶。
晏廷文又說:“适才我問你手上的傷是誰所為,你還沒說。”
心底怪怪的,鐘筠舟跟被撸順了毛的貓兒般,一點攻擊的心都提不起來了,問什麼答什麼:“也不是誰傷的,被綁的時候扭到了,後面急着解開繩子,又給傷了下,就這樣了。”
“有人綁你,是誰?”晏廷文語氣突然嚴峻,聽得鐘筠舟忍不住睜大雙眼,疑惑他這麼着急做什麼?
腕上的布巾吸收了外界溫度開始轉涼,鐘筠舟不舒服地動動,垂眸思考到底要不要跟晏廷文說。
這事到底是家事,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
他下了決心,擡頭,沒什麼事的樣子:“不知道啊……”怕晏廷文揪着不放,他立刻轉移了話題,“世子這個冷了,還要繼續擦嗎?”
“不用。”晏廷文深深看他一眼,放下布巾,拿傷藥開始給他手腕上藥。
“你被綁一事非同小可,歹人尚未抓捕歸案,始終難安。再者,鐘府内外有仆役看守,他是如何突破重圍,将你從府中綁走,說明府内一定有内應。”
頓了頓,他定聲說:“明日一早,我去趟衙門。”
“啊?去衙門幹什麼?”
去了衙門,還怎麼私底下報複鐘靈毓?
不行,絕對不行!
晏廷文瞥他一眼,不知為何,鐘筠舟在黑曜石般的眼瞳裡面讀出了無可奈何的憤惱。
腕子上的藥膏經晏廷文的手指揉搓,均勻塗敷後,漸漸發熱,熨着泛痛的肌膚,一度蔓延至心底。
這時,詢問的話音低起,盤旋進鐘筠舟耳底:“鐘筠舟,你一直如此嗎?”
鐘筠舟聽不懂他的話,坐在榻上,腦袋往他的方向擡了擡,眼角眉梢間寫滿“不解”二字。
晏廷文唇瓣翕合,卻半個字沒再說出,收拾了藥膏,瓷蓋相碰,驚了鐘筠舟的心。
“塗好了,今夜睡時要注意。”晏廷文取了布巾擦手上殘留的藥膏,喜燭燃到了底,屋裡的燈火更暗,催促着人入眠,“早些睡,明日要出城去見爹娘。”
晏廷文的父母住在城外,這事鐘筠舟是知曉的,成婚時他二位來了,不過話沒怎麼說上就匆匆走了。
鐘筠舟對此沒什麼意見,隻心底還有件事在糾結,看他要出屋,忍不住就出了聲:“你明日不會真要去衙門吧?這事……其實吧,我覺得我也沒受什麼傷,鬧那麼大,讓舅舅就知道了也不好。”
要真鬧到衙門,鐘靈毓肯定會随便推個替罪羊出來,到時他要怎麼收拾鐘靈毓這個真正的罪魁禍首。
鐘筠舟心底算盤打得噼裡啪啦響,面上的表情倒是沒顯露一點。
“這是你的事,我無權插手。”
話音未落,門扉被拉開,于寂靜夜色中碰出不小的動靜,連鐘筠舟都被吓了一跳,探出腦袋往那塊瞧。
晏廷文手勁還挺大。
而屋外值夜的仆從聽到聲響,就見世子黑着臉出來,仿佛動了什麼大氣一般。
嘶……剛不是還跟世子妃折騰嗎,怎麼轉頭就不行了,難道是被世子妃踹出來了?
鐘筠舟一覺睡得極好,隻是還沒睡夠,外頭便傳來敲門聲,逐玉話音小心翼翼響起,在提示他要起床了。
鐘筠舟有起床氣,沒睡夠的時候被叫,通常都會發脾氣。
這動靜很快将人吵醒,他皺着眉,迷迷糊糊掀起眼睫,被滿屋的紅給吓得心一驚,才反應過來昨日他跟晏廷文成婚了,現下住在世子府。
外頭天剛擦亮,屋内未燃燈,顯得很暗,跟在晚上沒太大區别。
鐘筠舟不樂意起了,這麼早,天都不亮,起床幹什麼?
要知道他在府上,除了去上課,都睡到日上三竿,也根本沒人管的。
鐘筠舟煩躁地“啧”了聲,把腦袋埋進枕頭間,沉着嗓音喊了兩個字,便讓外面的動靜瞬間消失。
“逐……玉。”
沒一會兒,就在鐘筠舟即将睡過去的時候,房門突然吱嘎一聲,似乎被人打開了。眉頭深蹙了蹙,他沒細管這動靜,全當是不存在。
結果下一瞬,身上的被子就被不留情地掀開,外界空氣帶來的涼意如撲起的猛虎壓在鐘筠舟背上,他被冰得瞬時彈起。
“誰啊?!”
煩躁地叫了一聲,他頂着一頭亂發,擡起腦袋,與此同時,頭頂響起冷冽的男子話音。
“你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