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晏廷文說沒時間了,他就隻好放棄。
他蹦着跳下台階,三兩步晃到了晏廷文跟前,斜擡腦袋挑他一眼:“不是快遲了,還愣着做什麼?”
晏廷文眸光跟随他的動作而轉,沒變的是自始至終都在他的臉上:“好,你的頭發不要緊嗎?”
伴着話音,眼光落在鐘筠舟始終擺弄落發的手上,臉上因此顯露出不耐煩。
“這個?”鐘筠舟沒想到他會注意到這麼小的事,滿不在乎地擺擺手,“沒事,頭發太長了而已,走吧。”
成王府原先其實就建在建京内,但成王妃生了場大病,成王攜妻出外就醫三年。
再回來成王就在城外置辦了處莊子,與成王妃兩個人住了進去,原先的成王府便空置下來。
去城外的路程并不近,鐘筠舟早上沒睡好,在馬車裡瞌睡了一路,馬車停的時候,他腦袋一下子往廂壁上撞去。
碰到的瞬間,卻是一片柔軟。
他登時醒過神,轉眼發現墊在腦袋底下的是一隻手,骨骼分明,指尖修長如竹。
再挪回腦袋,觸及晏廷文不見光的眼眸,他眼睫眨了下,近在咫尺的距離令大腦猛地跳了下。
鐘筠舟想通了件事,後知後覺品過勁來。
那會晏廷文之所以很快就改變了态度跟自己道歉,完全是因為他怕耽誤時間,想軟化自己,讓自己快點起床吧!
越想越是,鐘筠舟突然就覺得被蒙騙了,火氣莽撞地沖上來,他迅速擡起腦袋,鼻腔發出憤惱的一聲哼,瞪晏廷文一眼,就這麼自顧自地惱了起來。
晏廷文蹙蹙眉頭,臉上罕見的出現茫然,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叫人茫然的主人公卻完全沒管這事,兀自下了馬車,跟逐玉站在一起。
不僅如此,在晏廷文下馬車的時候,還往旁邊站了站,刻意拉開距離。
“鐘筠舟,”晏廷文看着他和鐘筠舟之間過分遠的間隔,不由眉心抽動,“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現在的關系?”
鐘筠舟故意沒在第一時間回他,哄騙自己的人不配讓自己理他,過了會,抱手斜撩眼道:“什麼關系呀?世子,你教教我啊。”語氣賤兮兮的,實在很欠。
晏廷文額角青筋抽動,竭力按下将他抓過來的心:“有些事我要同你囑咐,你且先過來。”
什麼事還需要特地囑咐?
鐘筠舟不甚理解,狐疑地看他,眼珠轉了轉,卻是沒動。
晏廷文就那麼看着他,再沒言半個字。
鐘筠舟心底莫名發毛,禁不住邁開步子,自顧自往裡走,遊魚似的越過晏廷文身前:“沒什麼好囑咐的,我先進了。”
手臂突然被巨力鉗住,阻攔他要離開的身體,一顆心跳到嗓子眼,鐘筠舟轉頭看他,像隻被抓住尾巴的貓兒。
“我們一起進去。”
一起就一起,搞什麼突然襲擊,真是的……
莊子内很遼闊,聽聞消息的婢女早早等在門前迎接,鐘筠舟跟在晏廷文身邊一道往裡走,路上被晏廷文叮囑了兩句,無非是讓他少說話,守規矩,不要無禮。
鐘筠舟覺得晏廷文事多,說這些婆婆媽媽的,沒怎麼搭理他,晏廷文見他如此,眉心蹙得很緊,就仿佛在擔心什麼不好的事即将發生一般。
引路的婢女在房門前停下,示意二人進去,晏廷文腳步停在房前,回身再度對鐘筠舟重複了遍剛才的話。
然而後者一副心不在焉,很是不耐煩的模樣,甚至歪過腦袋往四周看,根本沒在意晏廷文的苦口婆心。
鐘筠舟沒見過這種的院子,跟建京貴族的陳設不同,撲面而來古韻古色,置身其中,花木環繞,就很像他從前聽過的江南園林。
他正好奇,冷不防臉頰被捏住,雙頰的位置涼了下。晏廷文手掌很大,包住他下半張臉,微微扭轉,令鐘筠舟不得不轉過頭。
這一幕看呆了院中許多人。
在成王府衆仆印象中,晏廷文從未做過任何出格的事,像今日這樣,大庭廣衆之下捏着另外個男子的臉,簡直聞所未聞。
晏廷文身高出挑,宛若立于冰山之巅的青松,鐘筠舟比他略矮一些,在他跟前卻像是個被拎起後脖頸的幼虎。
兩頰的軟肉被拇指推着堆起,鐘筠舟眼眸睜大,烏黑的落發受到牽連,繞着指尖,糾纏在頰側,他下意識縮了下肩膀,顯得整個人可憐無助。
晏廷文到嘴邊的話一下子吞了回去,拇指摁住軟肉,抿唇說:“看着我,鐘筠舟,不要看其餘的地方。不論一會發生什麼,隻要看着我就好。”
很快鐘筠舟就理解了他再三強調的原因。
因為一進到屋裡,才剛跪身,鐘筠舟甚至來不及到處亂看,就被一道厲聲擊中。
“世子,你從小到大的規矩學到哪裡去了?是讓你可以遲來這麼久,讓你母親在這裡等着你二人大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