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牆……你怎麼知道我們是翻牆出來的?!”
鐘筠舟迅速回憶,他被抓到就是在成衣店,晏廷文隻是知道逃學的事,根本不可能會知道他跟顧紹之是翻牆逃出來的。
還是說,他早就看見了,一路尾随到成衣店才把自己抓住。
“晏廷文你……你簡直令人發指,你偷窺我們爬牆做什麼?!”
對于這種倒打一耙的行為,晏廷文回以威脅:“回答我的話,如果不想再挨打的話。”
“你!”
好吧,鐘筠舟确實不想再被摁着打了,他也不知道晏廷文一個讀書人哪兒來的這麼大力氣,鐘筠舟每次的掙紮都跟砧闆上的魚肉般白費力氣。
為了尊嚴不再受委屈,鐘筠舟選擇妥協:“沒有。”
這時,鐘筠舟突然被拽起了身體,跟晏廷文來了個面對面。在剛挨完打的情形下,鐘筠舟根本不想理晏廷文,撇過腦袋,賭氣不理人。
“你記住,這種事不要對任何人做了。”
“為什麼?”鐘筠舟倔強反叛的心又冒出來,濕紅的雙眼瞪着晏廷文,“你打我,還要求我做事,你跟父親有什麼區别?”
晏廷文靜了瞬息,抓着他肩膀的五指忽地收緊:“你覺得我跟他一樣?”
“我覺得你們都很讨厭,父親是,你也是!”
五指緊繃到皮下骨骼突起。鐘筠舟微微吃痛,就在這時晏廷文突然放下了手,像是全身力氣被卸下般,胳膊垂耷。
鐘筠舟還沒弄懂他這是怎麼了,腰間一輕,晏廷文的掌心中出現了熟悉的鞭子,他的鞭子。
腦中弦聲铮铮,亂聲一片,鐘筠舟惶恐後退,盯着那尾被别人攥着的漆紅短鞭。
以前都是他氣急了用來鞭鐘靈毓的,沒成想會有出現在别人手裡的一天。
“你想用那個打我?”他眼底滿是不可思議。
這紅鞭是鐘筠舟抓周時抓到寶劍,慧心長公主覺得寶劍煞氣太重,不想兒子沾惹這些血氣重的東西,但又怕兒子無人保護,便特地讓人打造了這尾紅鞭,用來防身用。
防身防身,結果沒成想掉到了别人的手裡。
思緒亂飛之際,晏廷文忽然擡起手臂,鐘筠舟被吓得捂住臉,然而過了許久什麼都沒發生,他試探地放下手,就見晏廷文将掌心攤開:“打你是我不對,你打回來,隻要能消氣。”
鐘筠舟一時沒能理解這話,怔了好一會兒,晏廷文就保持遞鞭子的動作不動,鐘筠舟才終于像是回過神來般,抹了把眼角沒出息的淚水。
這機會來之不易,何況是晏廷文自己給的,他也不推诿,上前抓過鞭子,在手中掂量又掂量。
期間,晏廷文就那麼靜靜立着,與背後騷動的老虎形成鮮明對比。
下一刻,鐘筠舟把鞭子插回腰間,環抱手臂,绯紅的眼角挑他一眼:“既然是為了讓我能消氣,那我不要打你,我要你答應我件事。”
“和離不行。”
“憑什麼不行?!”計劃泡湯的鐘筠舟怒火中燒,“明明有好的解決方法你不做,非得挨我頓打是吧?”
晏廷文不改前話:“随你打罵,隻要能消氣。”
?不是,這人有毛病吧?
鐘筠舟無語至極,沖天翻了個白眼。結果不知道怎麼惹到籠子裡的老虎,它突然撲上來,發出刺耳的吼叫聲。
這一變故刺激到了鐘筠舟那顆脆弱的心髒,雙腿一個發軟,後腰磕在桌沿上,正是剛才被晏廷文壓着的桌子。
他疲乏地朝晏廷文招招手,沒有心思再看老虎,危險是迷人,可心髒着實承受不住。
晏廷文來到他身前,低眉,少年脆弱而靡麗,單手撐着桌面,面色偏白,額汗滴落。
“沒力氣打你,你低點腦袋。”
他說一句喘幾口氣,真是沒了多少力氣。
晏廷文聽話垂首,在鐘筠舟一再的要求下,把沒被咬過的另一邊脖頸敞露給他。
鐘筠舟餓虎撲食般,尖尖的虎牙磕撞上細白皮肉,不留情地使着力道。晏廷文眉頭本能地收緊,卻沒有推開他,手指繞過去,取代桌沿墊在他腰後,扶穩他的身體。
等到兩人出去,晏廷文稍微整理了下衣領,但是那位置過于高了,且兩側都有,根本遮不住。
罪魁禍首磨了磨牙,心情由陰轉晴。
外面天色已近黃昏,遠方燒起絢麗的火燒雲,他們走出院子,管事迎上來,詢問兩人看得可還盡興。
鐘筠舟回憶了番,問說:“這虎可是病了?”
管事訝然非常:“少爺明察,不過不是病,而是有孕。”
“母虎?”鐘筠舟幾分詫異,怪不得才剛他總覺得那虎的狀态很是不對,對人的攻擊性十足。
忖了忖,鐘筠舟說:“母虎可憐,既有孕便放歸山林吧。”
管事顯露猶豫:“這……有些難辦,它在山上食了不少人,本是要被獵殺的。這不讓我們給截了去,才留它一命。若是放歸,難保不會再出來食人。”
鐘筠舟思量瞬息,便給出了對策:“母虎孕子,本就警惕敏感,約莫是山人誤闖,才釀下慘劇。如今放歸的确危險,且先養着,待它産子,再放歸到無人的山中。”
回去的路上,仍是步行。
這一次,晏廷文先開了口:“何時起喜歡上這些了?”
鐘筠舟瞧着天邊晚霞,耳畔是街巷的喧嘩,他的心漸漸平和,對晏廷文也沒有那麼大的敵意了。
“不知道,自然而然就喜歡上了。”說着說着,鐘筠舟臉上少了嬉笑,多了平時難見的正經,“它們比人要真摯得多,永遠不會背叛認定的主人,堅定站在主人的一邊,直到死。”
黃昏的光是沉沉的金色,壓在鐘筠舟斂下的眼梢,那裡面似乎有什麼情緒在流轉,很是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