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蔓尋關注着後面的動靜,施琴的腳步走近,她下意識用手緊緊抓住矮桌的邊緣,小時候被抓着趕出去而産生的防備心從未随着她的成長而減弱,反而是愈加嚴重。
直到施琴停下腳步開口:“快點收拾去你小姨那裡,看着就煩。”
林蔓尋毫不猶豫地松手收東西,施琴見狀又開始罵罵咧咧:“是誰把你養這麼大,你這個白眼狼!”
林蔓尋站起來後猶豫一會兒,施琴真這麼簡單就放她走?
施琴卻誤會了她的踟蹰,聲音輕了一些:“你是我親生的,除了我還能有誰真的疼你,你小姨說疼你,但是她不可能接你去那裡住長久的,我說讓你和那個傻瓜比,還不是為了你好,你不輸他一點,這我是最清楚的,除了你,我哪裡還有活下去的念頭。”
林蔓尋被熟悉的藤曼纏上,明明纖細易斷,她卻無力掙紮。
有時她真的好讨厭矛盾的自己。
她知道她該恨的,可是她看向施琴那雙毫無靈氣的眼,愈加顯露年齡的面龐,她卻做不到像無視那個叫做父親的人那樣無視施琴。
她恍恍惚惚走到施虹家裡,施虹滿懷期待地開門,看到的确實媒裡卻雙眼空空的侄女。
她吓了一跳,趕緊把林蔓尋拉進家裡,發現她雙手冰冷便着急地搓着她的雙手,焦急地問:“怎麼了,蔓尋,在路上遇到什麼了?”
林蔓尋緩緩回神,看向施虹,扯了扯嘴角:“沒事,和我媽吵架了而已。”
施虹怔愣,手上的動作也停下,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她了解施琴是怎樣的人,從前是個要強的人,後來婚姻的不幸讓她這份要強走上了歪路,她變得刻薄且尖利,而這些更多地是刺向自己的骨肉。
最瘋的時候她逼林蔓尋喝藥,因為她猜測是林蔓尋故意投錯胎的,害她沒有兒子還再也不能有孩子,她的婚姻不幸來源就是自己這個女兒。
施虹讓林蔓尋坐在木椅上,給她倒了杯熱水,看着她淺啜了一口,在内心掙紮,如果孩子哭出來,那還好,至少發洩出來了,可是林蔓尋習慣了壓抑。
她明知施琴大錯特錯,可是她們是姐妹,她們是母女,施琴不是生來惡劣,是因為林蔓尋那個人渣父親害的……
“你别怪你媽,她是太苦了才這樣的,她以前不這樣的,她……她心裡有你的。”施虹隻能幹巴巴地說着。
林蔓尋沉默片刻後笑了笑:“小姨,今晚有秋刀魚嗎?”
施虹紅了眼眶:“有的有的。”
她說完就趕緊進了廚房,留下林蔓尋一個人坐在客廳消化情緒。
施虹給施琴的條件無非是把她交代給林蔓尋的活攬到自己頭上,其實這些都不是很難完成的任務,但是施琴對這個妹妹的想法也很矛盾,她想看她落魄、為難,卻不會真的下手。
她隻能在一些地方給施虹找不痛快,憑什麼這個隻會像牛一樣工作的妹妹家庭幸福,命這麼好一胎得男,老公對她信任尊重……她明明比她更早到外見識世界的精彩,心思比她更活絡,大小是個服裝店小老闆,卻落得如此狼狽落魄!
晚上,正在讀高三的表哥從學校補課回來後三個人就坐在餐桌前用晚餐了。
姨丈還是在外面奔波,他總是很少回家,卻讓家庭越來越穩定。
“你表哥明年要上大學了,你姨丈舍不得不接單,今年怕是更少回來了。”施虹在表哥回來之前告訴林蔓尋。
表哥自從上了高三後就不再像以前那樣活潑了,沉重的壓力壓在他的肩膀上,那是他以及自己父母的未來。
施虹勸他不要緊張,考到什麼都好,能讀她和姨丈都會供的,也不求他大富大貴,有個學曆養活自己就好。
林蔓尋見到表哥果然比之前沉默許多,正要給他夾一條秋刀魚時,門被用力敲響了。
施琴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施虹!你把我女兒還給我!我才不稀罕你給我送飯看店的,你自己有孩子還要搶我的孩子!”
林蔓尋臉一白,拿着筷子的手發抖,她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