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聽雨毫不猶豫地沖霍長揚點頭,将這一幕收在眼底的尚芙蓉緩緩勾起唇角,而後輕笑道:“成婚多久了?”
見宋聽雨猛地一噎,尚芙蓉暗自垂下長睫:“就算很喜歡也别全身心托付。”她低落頓聲,歎息揭過:“我就是例子。”
宋聽雨微微颔首,未順着她的言辭發問:“我其實還想知道你是怎麼出來的?又是怎麼繞到我們身後?”
“等你自己回去好好檢查過就能知曉。”
話音的落地銜接着短暫的安靜,霍長揚駕馬的速度就跟橫沖直撞似的,兩盞茶的功夫就已駛至東城區。
“前輩,再往哪裡走?”
尚芙蓉立刻報出地名——竟然就是他們第二次留宿的酒樓。
“馬車要不要換個位置停放?這樣也方便掩人耳目。”趁還未到達目的地,霍長揚立即向車内詢問。
“不必,就光明正大地停在酒樓門前,進去後他自然找不到我們。”
見尚芙蓉如此肯定,宋聽雨突然憶起尚雲當初說的話——樊樓原先在最繁華的地方經營,衢州城内最繁華之地莫過于東城區。
瞧她眼中閃過清明,尚芙蓉不禁會心一笑,“遇到你,算是我倒黴了。”
宋聽雨一聽便知這是她在抱怨自己壞了她的好計,可惜沒辦法,她不愛管閑事,正好這又不是閑事。
三人抛下馬車進入酒樓沒多久,街道上就傳來沉重地馬蹄聲,甚至還夾雜着齊刷刷的腳步聲——沒想到秦府的侍衛來得如此迅速。
尚芙蓉顯然不慌,領着宋聽雨二人繞過酒樓大堂就來到後院的廊廄。這裡專供客人停放馬匹,正值正午,線下無人。隻見尚芙蓉進入馬廄,麻利地将水槽挪開,水槽底下是泥磚不仔細觀察根本看不出異常。
緊接着,她使勁将泥磚搬出,在宋聽雨二人的幫助下,一條通道很快成形——下方似乎幽深,通向何處也尚未可知。
“走吧,事後就勞煩小郎君将泥磚搬回來,填好。”
尚芙蓉吩咐後,宋聽雨就跟着她走下了地道。待霍長揚完成填補工作後,三人才繼續順着地道前行。
“前輩竟然早有打算。”
“尚雲沒和你說過?我們樊樓是靠藥膳聞名衢州城的。這原本是樊樓囤放珍惜草藥的地方,隻不過這地方隻有我和尚雲知曉。因為她手巧,我便時常讓她幫我搗藥,研藥。一來二去,我便覺得告訴她也無妨。可惜她後來跑了,還把這地窖中的大半名貴草藥都帶走了,後來樊樓困空嚴重不僅是因為樊家人的剝削,還有她的背後一腳。”
她舉着火折子面色如常地直視前方,宋聽雨忍不住看向她的側臉——也不知該怎麼形容這個女人,說起苦痛就跟旁觀者一樣雲淡風輕。
“所以你跟我說的那番話,我不否認尚雲之後找我是出于好意。但她欠我的确實要到死才能還清。”
“所以你第二次救她是為什麼?”
尚芙蓉悶哼一笑,“畢竟是我養大的,要死也不能死在外面。”
“她說你是衢州城最好的娘子,更何況你眼中有憐憫,不像是那種人。”望着她苦笑的側顔,宋聽雨忍不住喃喃。
“哪種人?好人有好報是世人編出來的假話。”尚芙蓉勾唇一笑,忽得轉身看向宋聽雨,“你會幫我殺了秦伯祿,對嗎?”
僅僅遲疑一瞬,地道上方突然噴出一陣迷煙,模糊了三人的視線,卻單單将宋聽雨和霍長揚困在了原地——手腳發軟,癱坐在地,不得動彈。
宋聽雨清楚地看見這是尚芙蓉扶着壁石,按下機關造成的結果。
事發突然,再怎麼身手靈活也沒法阻止。
“尚芙蓉!”宋聽雨欲撐起身子扯住尚芙蓉的衣裳,反而被她握住。
“我和你們無冤無仇,反而欣賞你們的重情重義,我不會害你們。秦伯祿是我的仇人,這一刀隻能由我刺向他。”尚芙蓉微微頓聲,眼眶泛紅的瞬間笑容卻悄悄浮現:“聽說你們從東京城來,我也不清楚你們想知道什麼,但能找到衢州城來多半是因為他忽遭貶谪。其實不過是因為和宰相的意見相左罷了。”
“什麼意見?”霍長揚突然大聲問道。
“好像是跟一位将軍有關。其餘我便不知了。”尚芙蓉歎了口氣,忍不住捂住宋聽雨的眼睛,“我走了。藥效大概會持續兩個時辰,答應過下去陪尚雲的事我不會忘。”
直至眼皮上的溫度逐漸消散,宋聽雨才緩緩睜眼——她倒是走得灑脫,自己卻隻能哽咽得無法出聲。
“沒事吧?”霍長揚若有所思地看向身旁暗自神傷的少女,忍不住關心。
宋聽雨微微搖頭,聲線略帶哀愁,“衢州城的事算是了結,該回東京城了。”
“你覺得真的結束了嗎?誰會赢?秦伯祿還是尚芙蓉?”霍長揚突然悶哼出聲,臉色已經慘白許多。
宋聽雨立即拽住霍長揚的衣擺,黑漆漆地眸子蒙着水光堅定地注視向他,而後她突然将他的衣領扒開——胸口有個銅闆似的血窟窿,胸口處的衣袍已然被鮮血浸濕。
沒聽到她的回話,反而等來她将自己的衣裳撕開一角。
“宋娘子這回真的要對我負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