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硯難以置信地叫了起來，明明兩隻鴨子體格差異明顯，怎麼會都是公的呢？

“這個品種的鴨子隻有公的是綠色的，母鴨全是棕色的，所以一眼就可以分辨出來。”

岑怿的手指向更遠處的空地上，那裡零散窩着幾隻帶有麻花斑紋的棕色鴨子，“呐，你看，那邊的幾隻才是母的。”

石化了的池硯被獨自留在了後院，岑怿拍了拍褲子上的土，優雅的翻下牆，一小截勁瘦結實的後腰在動作間不經意露了出來，他卻絲毫沒有在意。

“草拔完了就趕快進來，今晚吃焗海鮮飯，你得來幫我剝蝦和牡蛎。”

門在池硯面前‘砰’的一聲關上，他擡起眼，發現那兩隻鴨子不知何時找到了一塊人類丢棄的面包，正一人一口的大快朵頤着。

自從入了秋後，天黑得越來越早了，吃完晚飯後，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岑怿先去洗澡，池硯則留在廚房裡收拾碗筷。

第一次洗碗時還會把水弄得滿身都是的池硯，如今對每一個步驟都了然于心，岑怿從浴室出來時，他已經把整個家裡收拾的井井有條，候在卧室門口等着他了。

“你去洗吧，記得把頭發用肥皂好好搓一搓。”

岑怿身上又換成了寬大松垮的襯衫，不知為什麼，自從和池硯和好以後，頭暈惡心的異樣便一直沒有再出現過了。他沒有再吐過，甚至…就連身體原本的一些舊傷也再沒有發作過。

此時此刻，兩條修長的腿從衣服下擺探出，雪白的皮肉在暖色的燈光下如同被鍍了一層金子，粉-嫩的腳趾赤-裸的踩在地毯上，池硯明明不想去看，可是眼神依舊不受控制的黏了上去。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岑怿的衣服似乎是有些濕了，半透明的布料貼在皮膚上，讓他整個人如同剝了殼的蚌肉，完全就是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樣。

池硯洗澡的時候，腦子已經完全亂了。

他沖了半個小時涼水，也沒有将燥熱的感覺壓制下去，最終，他還是隻能可憐兮兮的蹭到了岑怿床邊，詢問自己能不能和他一起睡。

電燈開關無聲地熄滅，岑怿沒說什麼，隻默默挪了挪身子，讓出了一小塊地方。

感受着身側的床單慢慢凹陷下去，岑怿的臉頰有些燙。他裝作若無其事的側過身，背對池硯，可如同擂鼓般的心跳還是出賣了他。約莫十分鐘後，一具火熱的身軀貼了上來，岑怿下意識的抖了抖，全身無意識的緊繃，過了一會兒才努力放松了下來。

意識不模糊時的意亂情迷，和在完全清醒情況下的纏綿是截然不同的感覺。

今晚的池硯是鮮活的，而他的每一個舉動都讓岑怿止不住地顫-栗。

自從被池硯知道了秘密後，現在的岑怿睡覺時，有時會選擇不再戴義眼。

仿生的機械眼球雖然功能極其先進，可是佩戴的時候并不是一點異物感也沒有。

過度的用眼，流淚或是任何異物的進入都會讓他感受到比常人更嚴重的不适，今天晚上，岑怿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麼心态，在臨睡之前，摘下了那顆溫熱的，散發着淡金色微光的眼珠。

斷開鍊接的瞬間，視野的範圍瞬間消失了大半，可是眼窩裡酸澀的痛苦也減輕了不少，岑怿将整張臉藏進枕巾裡，此時的他感覺自己的心仿佛被分成了兩半。

一半的自己希望池硯能看見自己真實的模樣，最好可以坦然接受他的殘缺。

另一半的自己卻又有些擔心現在的樣貌和喪屍的視覺會讓兩人都失去興緻，而就是在這樣小小的糾結中，他被一點點從被子裡剝了出來。

看清他的模樣時，池硯眼底閃過心疼，瘦削的臉頰被一雙大手捧起，細細密密的吻落在了空洞的眼簾之間，被子下的指腹撫上爬滿疤痕的膝蓋骨。

那些亘生的醜陋痕迹即便過去了多年，卻依舊無法消退。大部分的傷口沒有縫合的痕迹，少數有的，針腳極其粗糙簡陋，池硯甚至懷疑，那根本不是醫用針頭會留下的痕迹，而是用鐵鈎，釘子這一類代替品草草縫合在一起的。

感受到池硯的觸碰，岑怿有些别扭的偏過頭，眼睫在他的掌心裡微微顫-抖。

“疼嗎？”

那個在心底咀嚼了無數遍的問題，終于被問了出來。池硯問得小心翼翼，岑怿卻笑了起來，輕輕搖了搖頭。

“早就不疼了。”岑怿的聲線有些不穩，他攬着池硯的脖子，任由他為所欲為，隻有實在承受不住時，才會低低x出幾聲泣音。

“這些也就看着吓人，其實早就長好了，嗯…除了陰雨天外，平時不怎麼痛。”

“疤痕的出現就是身體組織自我修複完畢的結果，它隻是樣子變了，不代表…還會有感覺……唔……”

岑怿的眉眼很柔和，帶着隐忍克制的難耐，池硯卻是一副天都要塌了的神情。雖然小章魚依舊生機勃勃，可他整個人撲倒在岑怿懷裡，完全聽不下去了。

“岑怿，我，我其實是想問你，你那個時候，是不是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