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公共廣播。
強制糾正程序?是什麼?
思考間,扭曲的細腸燈穗猛然生長,勾住一位長發女士的脖頸緊緊纏住,女人揮舞着雙臂,五官擠在一起,嘴巴虛張發不出一點聲音,發絲混亂地糊在臉上,林茉本能想要過去查看,可是燈穗卻忽然松開,那人臉上露出笑容,輕拍胸口笑得一臉幸福。
不對。
死裡逃生的人不該是這樣的表情。
滿大街的白紙燈籠,地上滿是凄涼的紙錢,可是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恢複美好心情,一如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林茉本能地有些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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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是強制工作,這次是強制開心?你覺得呢?”林茉問江硯,她的長發原本編在一起,但經過一番折騰,幾縷發絲松散下來,整個人的線條因此柔軟幾分。
“嗯,看來是這樣。”江硯本該查看馬明遠的線索,但是卻被那幾縷發絲分了神。
先前感受到的熱情和快樂——
那些人并非真正歡迎他們,并非發自内心對他們熱情,隻是生存手段和習以為常的麻木罷了。
林茉無奈,果然還是有幺蛾子。
“茉茉你看。”江硯将馬明遠衣袖拉起,露出手臂上交錯撕裂的密集傷疤,
茉茉——
“小茉茉,給你多加一顆雞蛋?”食堂阿姨總是對她笑眯眯的。
林茉出神了一瞬,随即看到馬明遠手臂。
“這裡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傷疤?”林茉奇怪,“他的掌心也有很多傷疤。”
掌心傷疤或許還能用做燈籠時不小心受傷解釋,但無論如何也不會傷到手臂這麼多,所以——
“這是馬明遠自己弄的。”江硯替她說出結論。
“他為什麼要這樣?”
“不知道,其他地方應該還有線索,我們回馬家小院。”江硯回答。
但是很奇怪,之前在繡樓時,曉晗墜樓後整個人變成數據回歸系統,但馬明遠為何還躺在原地。
幾名弟子不知何處而來,打算将馬明遠帶走,林茉問他們帶去何處,其中一位弟子友好一笑,“您是馬家小院尊貴的客人,交給我們處理就好了,您快回去歇息。。”
可是,任務泡湯了啊,要怎麼出去。
林茉打了個哈欠。
江硯本欲出手阻攔,畢竟馬明遠可能是出去的線索,但心裡突然有個聲音:遇到事情會一走了之的人随他去吧。
于是他收回了已經伸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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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家小院已經失去原本的溫馨,門口的走馬燈空寂旋轉,同樣褪為白色,所有燈籠、所有色彩都變成白色,上元燈市成為大型祭奠場,可是卻沒有人感到悲傷。
嗯?
林茉拉住江硯衣袖,“江硯你看。”
“怎麼了?”
“裡面的圖案還在,你幫我摘下來看看。”
江硯撥弄了一下,發現鐵環進進嵌在木闆裡,“搬個椅子給你站上去看吧。”
林茉點頭,她有些困倦,順手攏了攏披風,懶懶倚在門邊等待。
走馬燈安靜轉動,投下明明暗暗的斑點虛影,轉來轉去的,林茉看得有點發困,她倚靠的力量更大了一些,頭歪着靠在門框上,由于疲憊,眼睛一下一下很緩慢地眨動。
圖案持續變換,在視線殘留下連接成一片連貫虛影,如同天邊薄雲,甚至能看出像一個圖案。
别看我。
我很好。
?
林茉一個激靈站直身體,可是和之前的小星星燈一樣,定睛一看就消失了,還是不規則的投影在旋轉。
江硯搬椅子出來時,林茉正努力找回自己之前眯眼看到字迹的姿态,整個人看上去好像被困意淹沒了,一縷柔軟的發絲垂在額前。
江硯忍住想要替林茉拂開發絲的沖動,“有這麼困?”
林茉将字迹發現說與江硯,于是江硯放下椅子也靠到林茉身邊,眯起眼睛觀察燈影,冬日裡,雪松香更凜冽了。
“我還是沒看到。”江硯低聲說。
聲音很近很近,貼着林茉耳畔,細緻的顆粒感如同手指輕撫一樣擦過。
林茉微微偏開頭,有點不自在地回應,“得找角度。”
“算了,”江硯笑着站直,“既然你已經看清楚,我就不浪費時間了。”
“你看到的是‘别看我,我很好’?”
“嗯,”林茉站上椅子,“這裡強制開心,所以馬明遠可能借此想表達自己吧。”
裡層也是白色,镂空剪紙圖案加上殘餘幾筆線條似乎勾勒出某種圖案,林茉耐心地等待内層旋轉一周,仿佛是一群人圍坐在一起合家歡的樣子。
人、餐桌、菜肴、歡笑。
很正常的喜慶圖案,所以信息隻能透過投影隐晦表達?
還是順便看看另一個。
江硯遞過來手臂,衣袖因為他的動作上提,露出手腕荊棘紋路,林茉掃過一眼,這個圖案真的适合江硯,和他溫潤的臉形成很強反差感。
嗯?
“怎麼了?”
第二盞走馬燈也是剪紙與線條結合,乍一看似乎和第一盞沒有區别,但好像有些細節又不同,林茉說不出哪裡不同,好像是剪紙的孔有一點點不夠圓,具體到人身上,就好像這個人在垂頭喪氣,總之這盞走馬燈給出的不是圍坐的熱鬧,而是沉默和尴尬。
就好像——林茉覺得有點熟悉,一時又想不起來。
江硯見林茉若有所思走下椅子,長長的披風很容易被踩到,用力扶住,“怎麼了?
小臂感受到的力道讓林茉回過神來,一道亮光閃過,她瞬間想起了那種感覺。
對!
那些年被強迫參加的部門團建,吃完飯大家五一離開,她也沒法率先離開,于是隻好加入并不很感興趣的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