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盞很漂亮的水滴燈,還隔着一段距離就感受到它質感别有不同。主體材質應該是玉石,通體瑩白,溫潤純淨,清透流光。
不争不搶,自有引力。
林茉選擇靠近它,起初是由于叛逆和好奇,她不想聽從系統指示,但最後已經完全忘記情緒,隻有單純的欣賞與驚歎。
一滴令人心顫的完美的玉石水滴。
【答題時間到,未檢測到答案】
【返回初始代碼庫】
【啟動備方案:零】
這系統還真是會随機應變。
【請注意,零方案包含爆炸反應】
【請玩家注意安全】
卻不說怎樣會引發爆炸,但林茉來不及去想,因為已經被眼前的東西全然吸引。
她緩緩伸出指尖,小心觸碰,仿佛在呵護某種珍貴易碎之物,“好漂亮啊。”
連核雕耳釘也被映襯得更加潤澤。
自從被數據粉塵影響,江硯感覺林茉好像出現了一絲縫隙,如同一枚開始對外界感到好奇的貝殼,盡管縫隙隻有一絲,但已經天壤之别。
“嗯?”林茉盯着手下一處燈籠表面面露疑惑。
“怎麼了?”
“你看,”林茉指了指,“這是裂開了嗎?不像是天然的。”
江硯貼近玉石仔細查看,“是裂痕。”
他又指向臨近一處,“這裡也有。”
不僅僅這兩處,仔細看去,這個燈籠簡直遍布細小而深的裂痕。
天啊。
原本天地造化一般完美無暇的白玉,不知為何居然變成這樣子。
從内部裂開的嗎?
林茉和江硯不約而同歎氣,好可惜,碎裂無法複原,沒有人再能看到它真正的美。
内部暖色燈光安靜穩定,林茉想到滾燈的不滅之火。她告知江硯自己曾幾次看到燈籠偷偷閃爍,它想表達的、促使它掙脫系統程序的東西在哪裡呢?
“會不會在燈籠裡面?”林茉問,卻随即否定自己,“但我們不會砸掉這盞燈。”
即使它遍布裂痕,還是沒有人會忍心徹底毀掉它。
“它背後的數據一定有所不同。”
“但我們又看不到數據。”
“再找找,數據一定會顯現在燈籠上。”江硯說。
林茉和江硯一寸寸查看燈籠,在接近底部的彎弧之處,林茉注意到一絲異樣的光。
她圍着那一處動來動去,最後終于确認那并非錯覺,裂縫如若從特定角度看,居然可以透出燈光,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光之通道,裂縫形狀和表面都不規則平整,小小光絲幾經折射,顯得這條裂縫有種跨越空間的美,與星辰之光同源。
“發現什麼了?”
江硯發現林茉已經維持一個姿勢,觀察一點很久了,他粗略掃視,并未發現明顯異常。
“來,”林茉招手,即将移開目光,竟感但自己有點依依不舍,“記住我現在的姿勢和角度,看看有什麼。”
林茉原本是半跪在地,頭部俯低的姿勢,這會兒忽然起身,頭很暈,她下意識扶住了江硯。
“頭暈?”江硯看着林茉,眼神關切。
林茉想到溫暖熨帖的繭,這樣的眼神讓人很想忽略他所有的隐瞞和秘密。
眩暈散去,林茉看到自己的手緊緊握在江硯大臂上,觸電一樣“唰”地收了回來,腦海中莫名出現之前半躺在江硯懷裡的場景。
“起得太急了。”
随即催促,“你快看。”
并非因為害羞,恰恰相反,她覺得那樣躺着很舒服,江硯的手臂和身體形成蠶繭一樣的懷抱,很有安全感。
一定是因為困了,她想睡覺。
江硯半跪在地上俯低上身去查看林茉指給他的那條小裂縫,但他比林茉高出許多,所以整個人是更加蜷縮的狀态,從林茉視角看過去,顯得他十分的努力又認真,有點可愛。
“看到了嗎?”林茉問。
江硯聲音從低處傳來,帶有一些遲疑和不确定,所以顯得很溫柔,“還沒,是這裡嗎?”
“你可以多——”
“看到了,”江硯語氣平穩,仿佛在描述一件司空見慣之事,“是很漂亮。”
是很漂亮。
但需要異常認真的觀察,并且在環境光線稍稍昏暗之處才會看到光之縫隙。
“原來這盞燈的奧秘是這個,”林茉喃喃自語地感歎,“裂縫原來這麼美。”
江硯站起身,從現在的角度,完全看不到縫隙發光,“真多虧你能發現。”
“現實中應該很難造出這種燈籠,即使可以,也要付出很大成本,普通人很難做到,成本回收期漫長,幾乎不會有人投資。”
林茉看着江硯,他這番話初聽很自然,但細想又莫名突兀,好像總是這樣,大部分時候江硯随和,幾乎所有事都随着林茉折騰,但總會在一些點,就像窺見光的縫隙那樣窺見他另一面。
這一面的江硯更像老闆,也更符合他曾經力挽狂瀾的手段。
而且不得不承認,雖然刺耳,但那段話沒錯。
“茉茉——”江硯突然叫她,好像又有所發現。
“嗯?”
“你的手——”
林茉低頭,隻見左手的茉莉花紋在閃爍,節奏舒緩,仿佛在平穩呼吸一樣。她馬上去看江硯的,但這次他們沒有同步。
“這,可是我什麼感覺都沒有。”林茉也很納悶。
眼神轉動間,一縷光線一閃而過。
林茉指着燈籠,“江硯你看!”
那盞白玉水滴燈也在閃爍,隻是不太明顯,林茉将手腕舉起,水滴燈和茉莉花紋的閃爍節奏一緻。
和一盞燈同頻了嗎?
“這是說明什麼呢?”
啊——
林茉内心一動,因為她忽然意識到白玉水滴燈的閃爍之所以不明顯,是因為并非燈内主光源在閃,而是來自于那些細小裂紋。
太過微小,所以光亮不夠,但數量很多,足以引人注意,而且讓這盞燈的美更加高級和多層次。
就在林茉和江硯眼皮底下,燈上憑空出現一行紅色的滾動字幕,白色背景下幾個大字十分刺眼:
我将擊碎你的幻想。
字幕是橫平豎直的宋體,顯得這句話并非出自某位個人之口,而是來自更加宏大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