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突然這樣想?
如同天光瞬間乍現,但随即被更加猛烈的質疑掩蓋。
太慢了,那麼多非遺項目,按照這種模式,系統何時才能投入商業使用?
是啊。
還是太慢了。
天空更加陰沉,隐蔽的漁村房屋門忽然紛紛打開,漁民陸續從屋内走出,腳蹼踏在石闆路上發出“啪叽啪叽”的聲響。
洞箫女手持洞箫,風吹過蕭空發出長短不一的嗚咽,每次洞箫北風吹響,部分村民的脖頸就伸長幾分,而且隻長白骨沒有血肉,以奇怪的角度彎曲、努力前伸,像是在夠什麼東西,又如同一隻脖子奇長的烏龜,變異脖子上懸挂着一張手掌大小的方形牌子。
他們排着隊站在石闆棧道上,面朝同一方向,似乎有一個共同的默契的目的地。
客戶經理、
行政專員、
高級前端工程師、
視覺設計師
...
江硯查看那些吊牌,這些村民職業各異,但無一人超過35歲。
年齡:34歲
職業:投資經理
兌換情況:已兌換,左臂兌換年輕五年。
這是洞箫女的工牌。
所以林茉才會看到她有白發次日又消失。
其餘頸椎沒有延長的村民,忽然齊齊伸手剖開腹部,皮肉生生撕裂的聲音混合成令人難以忍受的音波,這些人的腹部之内并非器官,而是琵琶面闆和琴弦,上面還糾纏着粉紅色的碎肉。
用手撥弄琴弦時,發出的是戰鬥号角一樣的琵琶音。
生活中也是十面埋伏。
琴音同時還摻雜着播報:
“女性最佳生育年齡35歲,”
“崗位要求:年齡30歲以下,如果未婚未育,可放寬至35歲。”
江硯經過時,一位村民腹部琴絲突然延長,變成腐爛藤蔓一圈一圈進進勾纏住他的腰部。
老年斑開始向手腕緩緩蔓延。
...
兩側冰晶廊柱不知何時變成巨大的三弦和二弦樂器森森林立。
原本空氣中的冷冽味道開始參雜進難以言明的腐爛腥氣,好像身處滿是腐爛魚蝦的海邊。
琴弦上挨挨擠擠懸挂着像鈴铛一樣的東西,但仔細看去那些都是長相不同的人。
一位梳着兩條麻花辮的小女孩居高臨下看着林茉:“學習好有什麼用?”
“學習好有什麼用?”
一群人密密麻麻地重複。
“工資那麼低的工作還要和一群人搶。”
“搶到了又被說丢臉,還不如回家準備考公。”
另一邊有人解釋。
“沒辦法啊,誰叫我們性價比低呢。”
“是啊,懷孕生育需要修那麼長時間的假,企業憑什麼要負擔呢?”
每說一句話,纏繞在他們脖頸上的琴弦便收緊一分,臉上神情便痛苦一分,琴弦深深勒入皮肉,隻見皮肉外翻,不見血液流淌。
“就是,剛入職就要休假,誰會想要雇用這樣的人?”
“沒有不可替代性,就沒有資格提要求。”
“說到底還是不夠努力”
……
是啊。
“如果當初自己能夠再厲害一點,作品能夠賣更多的錢,或許院長就不會接受那個人的資助。”
一條寒光閃動的細絲,悄無聲息接近林茉,林茉依舊垂頭,毫無察覺。
細絲如同一條蓄勢已久的毒蛇,攀上林茉脖頸,緩慢延伸、前進、纏繞。
林茉再次被催動,歌聲繼續幽幽唱響:
“血月窺吾檐,照枯鏡皺紋稠,教人厭倦,追想昨夜,紅燈綠影照空樓...”
琴弦在頸側劃破一道,滲出鮮紅血絲,尖銳刺痛直接由頸部瞬間擴散至全身。
“嘶——”
血腥氣漫至鼻尖,這是她自己的血。
“怎料到今旦立足無地,棺中齒落喉...”
這歌聲還挺好聽的,雖是女生卻偏低沉,很有辨識度與故事感,加上南音悠長婉轉的曲調,将歌唱人的心聲活生生地完全呈現出來。
這是誰的聲音?
林茉皺起眉,一縷頭發垂落下來,遮住眼眸。
可是,不是自己在唱歌嗎?
手腕茉莉紋持續傳來溫熱暖流,加劇了傷口疼痛,她突然抖了一下。
這不是她自己!
這不是她!
這不是她的聲音!
林茉猛然擡頭,目光直視廊鏡,堅定敏銳,像是能穿透鏡面。
她對着鏡中人輕聲贊賞:“可以啊,不知不覺控制我這麼久。”
她歪頭看相纏繞在脖頸的琴弦,眼神淡定如深沉水波,輕蔑淺笑:
“搞出這種東西,想把我也挂在上面?”
笑聲其實很小,但在鏡廊裡回蕩不絕,如同毛毛細雨在湖面制造出粼粼波紋。
林茉伸出手握住琴弦,懶洋洋的,好像說完這句話就準備上床睡覺了。
“我啊,我是一條鹹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