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字就能概括的再尋常不過的情節,可林茉真的體驗過其中的心痛、糾結,看到來路化作滋養的森林,還是覺得蕩氣回腸。
“真好啊,希望出去以後能再遇到他們,聽到他們的好消息。”
漆镯修複完成,接下來隻剩下最後一件——漆心秤。
前兩件的經曆都很新奇好玩,林茉有點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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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萬萬沒想到,一睜眼她正處在自己此生最恐懼之處。
這裡漆黑又明亮。
手術床這一小塊地方有燈光照射,其餘地方是一片未知的黑,明晃晃的燈好似無數雙眼睛,機械地亮着、看着。
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她會被注射一種液體,然後應該陷入一無所知。
但陷入昏迷的前一秒,會傳來一位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巨大哭喊,她想要看看,但無論如何掙紮都動彈不得。
那哭喊甚至可以穿透藥物帶來的昏迷,随後有人将小孩強行帶走,她不能動,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切開她的皮膚。
直覺告訴他,要逃走,快逃!
手術床周圍的漆黑如同死亡的氣息一樣包裹她、禁锢她,仿佛她沒有躺在手術床上,而是在棺材裡。
這麼多年來她總是大同小異地重複這個夢境,就像有人常常夢到自己在被追趕,心理醫生猜測這或許和壓力或童年經曆有關。
但無論分析多少次,再遇到還是一樣恐慌。
她看着頭頂如同監控一般的手術燈,心髒在顫抖地大喊: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不能被他們注射那種液體。
現在!趕快逃走!
可是她被束縛住,無法掙脫,隻有頭部可以左右轉動。
巨大的恐慌能量讓她難以安靜。
“嘶——”
頭部轉動間,林茉忽然感覺到耳邊被什麼東西硌到。
什麼東西?
手術床上有什麼東西?
螺絲?藥瓶?
不,不是。
林茉内心如蒙大赦,茉莉核雕!江硯送給她的耳釘!
頓時感覺到全身的束縛一松,整個人圓滾滾地從床上滾了下去,掉落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
四周黑暗應聲而散。
取而代之的事一片夢幻粉紫,嘭潤發亮,好像整個世界的背景闆是一隻巨大氣球。
不遠處有個小人,如同童話故事裡的精靈,懷裡抱着一個大大的圓形物品,兩隻手臂勉強合圍住。
林茉向小人方向靠近一些。
小人頭戴由鮮花和粉色愛心漆珠編織而成的花環,坐在一杆失衡的天平橫梁上——哭泣。
天平左邊是棉花糖般的潔白雲朵,右邊是齒輪咬合的轉盤。
江硯呢?
難道哭泣小人就是他?
不會。
江硯不是用哭泣表達情緒的人。
地上散落着核桃堅果和彩色糖果,如同森林裡的蘑菇。
去看看哭泣小人。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林茉就發現了不對:
腿呢?
下意識想用手臂撐住身體,又發現了不對:
手呢?!
???
!!!
一個陰冷的想法從心底鑽出:
會不會是,剛剛在手術台上被切掉了??
越想越有道理,難怪感覺是從手術台上滾落下來。
那她現在!——
豈不是——
林茉難以繼續想象,也無法接受自己切掉四肢的樣子,若果真如此,還不如直接死去。
“姐姐——”
突然聽到有聲音在呼喚。
江硯!
是他的聲音。
有熟悉的人,就有了牽絆。
恐懼如同劈頭蓋臉讓人無法呼吸的暴雨,林茉不想讓江硯看到自己這種模樣,下意識想要躲,一用力,便又咕噜噜地滾動起來,直到撞到了一個皺皺巴巴的堅硬物體。
“姐姐,你在這裡嗎?姐姐——”江硯又喊。
有了掩體,思緒冷靜許多,林茉開始朝聲音來源張望,這一望,又不太對。
奇怪的哭泣小人、雲朵、齒輪、糖果、堅果......
哪有江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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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的确是江硯的聲音。
這才意識到,自己對江硯的聲音已經很熟悉了,音色、聲調、語氣......
這個世界上,江硯應該就是她最熟悉的人了。
但還是找不到人。
視野中隻有哭泣小精靈和一顆不知為何蹦蹦跳跳的糖果。
“姐姐,你在這嗎?”幽靈版江硯又開口,聲音聽來焦急許多。
糖果毫無章法地跳跳跳。
就那一顆糖果在跳——
在、說話——
一個離奇但又合理的可能性逐漸浮現,并且越來越強烈:
江硯、就是、那顆...糖?果??
不知為何,江硯被封印在了一顆糖果裡面!而且還是一顆粉色閃閃包裝的貓爪糖!
“江硯!”
這個結論過于離奇、過于震撼,以至于林茉完全忘記自己的殘缺,沖了出去,對貓爪糖果喊話:
“是你嗎?”
貓爪糖果跳跳跳,轉了個圈,“姐姐!”
林茉:!
!!!
????
誰能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貓爪糖果朝她跳過來,一彈一彈,不知道裡面是棉花糖還是Q彈水果軟糖。
糖果、貓爪、粉色,這些詞語和江硯聯系在一起...
想想有點好笑。
然而這點喜悅的小火苗剛剛冒頭,立刻又被澆滅。
糖果一邊跳一邊說:“姐姐,你變成核桃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