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茉呆了幾秒。
...
這是強買強賣吧?!
算了。
來都來了。
既然如此,就讓自己和江硯感冒痊愈吧。
......
話說神是這樣做——
剛想到這裡,她忽然感覺到自己呼吸不知不覺間通暢起來,喉嚨也不再幹癢,如春風化雨、冰消雪融。。
這就是心想事成嗎?
感覺真的有點好?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要想什麼。
哒
哒
哒
傳來硬質物體與玻璃輕輕碰撞之音。
林茉擡頭,發現是皮影侍者正朝自己走來,步履緩慢。
皮影侍者臉上再次被無形絲線牽扯出标準微笑,“恭喜您。”
随後擡起一隻手臂,斜放胸前,“恭迎我們的神降臨。”
他在說這句話時,先是微微低頭,說完之後才擡起頭看向林茉,然後輕輕笑了一聲,不知怎的,林茉感覺他的聲音好像變得尖細了。
皮影侍者繼續走近,那雙黑墨點染的眼睛不會眨動,如同監視。
林茉忽然想到他先前所言:恐懼之事也會心想事成,而且更快成真。
皮影侍者回到餐桌旁,坐到林茉對面,林茉用目光尋找江硯,他卻似乎是走到邊上去看風景了。
“林女士,”皮影侍者開口,“在想什麼?”
林茉有些奇怪,暗自吐槽:他的角色不是服務員嗎?
還說自己成了神。
沒成神時,如同服務員一樣禮貌恭敬,現在成了神,反倒和自己平起平坐。
而且,可以确定,他的聲音真的是變得尖細了。
而且姿态也變,雙肩慫起靠近雙耳,仿佛他不再是彬彬有禮的侍應生,更像一個縮手縮腳、帶着怨氣的孩子。
緊接着,一個截然不同的、尖細又帶着詭異童稚的聲音,從那無法開合的薄唇裡擠了出來:
“嘻嘻——”
如同生鏽的廢棄秋千在風中搖晃。
那雙沒有焦點的漆黑瞳孔“望”着林茉。
“姐姐,”尖細童聲再次傳來,“為什麼不聽我的話?”
“為什麼不救救我們?”
每一個字都像冰錐,林茉張了張嘴,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這是,小湯圓的聲音......
她不斷提醒自己:這是假的這是假的,假的假的假的。
可恐懼依舊緊緊攥住她,将她塞進狹小冰窟,頸間緞帶的鉚釘傳遞出無法擺脫的涼意。
皮影侍者伸出半透明的手,拿開曾盛裝“天上掉餡餅”的磁盤,拾起墊在下面那塊精緻的蘇繡餐巾托。
它慢條斯理地、用擦拭的動作,抹過自己胸前的“襯衫”。潔白的餐巾上,瞬間洇開一片刺目的、粘稠的暗紅色,像幹涸的血迹。
它用肯定的語氣再次重複:“姐姐不聽話,不救我。”
随後它站起來,餐椅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哒
哒
哒
皮影人一步步走向樓頂邊緣,動作帶着皮影特有的、關節被絲線拉扯的滞澀之感。
林茉一遍遍在内心提醒自己:假的假的假的。
可一回頭那方染血的蘇繡餐巾托,在桌面上觸目驚心。
林茉如墜冰窟。
無論再怎樣提醒自己這是虛假也于事無補,心想事成湯的警告在她腦中如同循環的警笛:你害怕的事,會更快發生!
江硯來了。
不知何時,他已經回到桌邊,黑暗籠罩了住他的表情,看不真切。
江硯拉開椅子,坐在了林茉對面,位置正好是剛才皮影侍者坐過的地方。
空氣凝滞得讓人窒息。
“姐姐,”江硯開口,聲音平靜,卻傳遞出涼薄之感,“現在應該不需要我了,是吧?”
他的眼神變了。
不再有關注,也沒有了關切,甚至連詢問和探究也無,那是一種——漠然,帶着與己無關的陌生。
一如初次相見的兩個人。
他修長的手指拈起桌上曾裝着“不勞而獲酒”的酒杯。
金黃液體已經不見,透明杯身映着霓虹。江硯的目光沒有落在酒上,也沒有落在林茉身上,而是投向身後那片虛無的黑暗。
然後,毫無預兆地,兩根手指輕輕一松。
“啪嚓——!”
林茉吓了一跳,但又生出一種疏離,如同在看自己的電影。
水晶杯砸落到玻璃地面,瞬間粉身碎骨,破碎的霓虹飛濺開來。這聲音在空曠樓頂被無限放大,如同直接敲打在林茉緊繃的神經上。
碎片四散,晶瑩的殘骸在冷光下翻着利刃一般的光芒。
江硯站起身,沒有看地面上的殘骸。
他颀長的身影籠罩在一種難以言喻的氛圍中。
他最後瞥了林茉一眼,眼神複雜難辨,有失望、自嘲和徹底放棄。
然後,他轉身,像之前的皮影侍者一樣,一步一步走向黑暗邊緣,經過林茉身邊時,他腳步略微停頓,像是有話要說,但最終還是選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