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知許淡淡道:“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說。”
随成玉悶聲靠在随知許懷裡,随知許自我感覺像木樁一動不動的。
過了許久,燭台燭淚掉落,燈花哒哒開在台上,随成玉緩緩起身,起身時她也松了一口氣。
“時候不早了,回去讓你的侍女給你敷敷眼睛,早點休息。”
四月晚風夾雜絲絲涼意,丹紅從背後給随知許披上披風,“院裡涼,娘子穿的單薄會着涼的。”
随知許取下丹紅臂彎上另一件披風披在随成玉身上,“你身子弱當心點。”
披風也擋住絲絲縷縷不知名的思緒,随成玉擡眸,對上了丹紅。
丹紅在随知許看不見的地方對随成玉龇牙咧嘴,兩人眼神互瞪,愣是沒讓随知許發現。
“我知道了,夜裡寒涼表姐趕緊回去吧。”随成玉走到蒹葭閣門口,突然扭頭沖随知許喊,“多謝表姐!”
随知許剛轉身,聽見突如其來的喊聲蓦然回頭,門口隻留下一片模糊而倉促的鵝黃色衣角。
随知許眉眼表情稀疏平常,淡淡轉過身去。
“二娘子是不是來的太勤了?”
“有嗎?還好吧。”
丹紅努力讓自己白眼不翻上去,“那是娘子您太縱容二娘子了二娘子都快把蒹葭閣當做自己院子了。”
“無礙。”
丹紅:“……”
不明白了,她一開始以為娘子不喜歡二娘子,畢竟二娘子寄居正院多年,就連府中上下很多人都習慣府中隻有一位娘子。可幾月了,娘子對二娘子頗為縱容,除了一開始娘子會問一些東西,絲毫不在乎别人的話。
丹紅不解,管她呢,娘子說啥就是啥吧,她努力不和二娘子鬥嘴。
翌日清早,随知許起身與柳綠一同鍛煉。
随知許一刀劈向柳綠,刀刀狠辣。柳綠身形輕巧,腳尖輕點地面,側身躲開,随知許見此橫刀劃過,刀身震動在空中發出尖銳的風聲。
柳綠繼續躲,你來我往之間,随知許額頭豆滴大的汗珠從額頭順着臉頰流下。
她雙手放在大腿上,大口喘氣。
身後風吹過樹葉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随知許握緊刀向後用力砍去。
“喂喂喂!謀殺親師啊?”月齡修長的手指夾住刀身,淡黃色的衣裙偏橘調,話說的嚴肅卻眉眼含笑,仙風道骨的人顯得更加平易近人。
随知許把刀扔到一邊,喘着氣問她:“你怎麼來了?現在才五月。”
“他那邊弱了,我自然能提前出來。”
月齡用手去戳随知許的額頭,“我怎麼招了你這麼個徒弟,我不同你說話,你當真一句話不與我講。過去那些年白養你了,虧得我在道觀裡還讓你吃香的喝辣的,把你養的白白胖胖,你不看看你把自己養的什麼樣子,瘦竿竿了都!”
随知許疑惑:“你也在道觀?”
“要不然呢?你小時候摔泥巴坑裡還是我給你洗的澡。”
越說越離譜,随知許厲聲制止她,“月齡!”
“喊什麼呢?”月齡上手去扯随知許的臉,剛湊近又嫌棄地擰眉喊道,“哎呀,快去沐浴洗漱,熏死為師了。”
随知許咬緊後槽牙,扭頭進屋。
柳綠抱臂站在牆角,月齡含笑見随知許進去後瞧上了她,眯眼笑道,“柳綠小娘子好身手,不愧是兵家寮的人。我徒弟身邊人才輩出啊,欸!兵家寮寮主楚非玄是你師父吧。”
柳綠阖眸并不搭理月齡,語音剛落又瞬間橫劍身前。
“不要那麼緊張嘛,我好歹是一國國師,還是你家娘子的師父,有啥不知道的。你腳步輕疾,劍法靈活,很有楚非玄的風采,學的不錯。”
月齡話一茬接着一茬,柳綠收劍入鞘,靠在牆上,懶得理會她。
随知許出來看見的便是這一幕,她走上前捂住月齡的嘴,“憋瘋了是吧?和路邊的狗都能聊起來。”
“哪有?”月齡被捂住嘴,話說出來很沉悶。
随知許指着丹紅養的大黃狗,說與她相依為命,拼命磨她要她留下。
月齡尬笑起來,撒開随知許的手,往随知許後腦勺力道和緩地給了一巴掌。
“沒大沒小的。”
“從今天開始,我會經常住在丞相府來教導你,放心,我會讓你成為和你母親随赫一樣成功的家主。我從前能教好你,如今也能教好你。”月齡雙手放在橘色調的衣裙上,勾勒出流暢的腰身。
随知許神色淡淡,“我不是從前的我。”
“那又如何?”月齡湊到随知許耳邊,“你的靈魂不變,随知許如何?從前的“你”又如何?兩者融合成為全新的人依舊是你啊,本性依舊。”
月齡身形修長,将随知許完全罩住,從背後攔住肩膀,另一隻手用力揉随知許的頭發,朗聲笑起,“現在是香香的小娘子呢。”
随知許不耐煩的扭過頭,依舊難逃月齡的魔爪。
“你不要揉了啊!”
“我不。”
蒹葭閣裡各種聲音傳出,月齡肆意的大笑,下人們的阻攔,以及随知許的抗議聲。
丞相府的下人們悄悄移動到一起,腦袋挨着小聲道,“還沒少主這麼激動的時候呢?我一直以為少主很冷靜,不會如此……額,生氣?”
“沒見過,開天眼了。國師大人來了少主也多了活力,聽說少主從小被國師大人帶到道館裡長大,直到前兩年國師大人才回國師殿。”
突然,蒹葭閣牆内傳出随知許的大喊聲,“月齡!你給我滾出去!”
牆外的侍女:“……”
吓死了,手上的掃把都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