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傷口清潔幹燥,避免尿液刺激,不要憋尿,不要劇烈運動,不要幹重體力活,休息三至四天,術後一個月避免杏生活和自.慰,如果出現傷口紅腫、黑紫、流膿、出血,要及時就醫……”管床護士像是一個機器,無情又熟練的背誦着注意事項。
雲依斐低着頭,沒好意思擡起頭來。隻有餘光瞥見謝青湜偶爾蹙眉偶爾呲牙,大概挺不好受的。
“這袋鹽水挂完就能出院了。”護士交代完轉身離開。
病房裡突然響起輕笑聲,謝青湜望向縮在角落裡的雲依斐,咧了咧嘴,問:“笑什麼?”
“笑你自讨苦吃。”
“沒事,暫時的痛苦為了長久的幸福,劃算。”
“閉嘴。”
“好的,”謝青湜抿了抿唇,“但是你要記得,我為你的付出。”
“我可沒讓你做這個手術。”雲依斐止住了笑容,雙手環胸,眼神有些不悅。
謝青湜沒有察覺,依舊嬉皮笑臉地說:“但你是受益者呀。”
“我說了,閉嘴。”
“别這麼害羞嘛,小雲朵。”
“我去上班了。”說完,雲依斐就離開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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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三日,周二。
病區九樓,泌尿外科。
恰逢月初,端午節又才結束,往常簡潔的晨交班變得冗長繁瑣。醫生辦公室有些擁擠,醫生和護士兩個隊列圍成了一個不太規則的圓,看上去泾渭分明。
楊铮主任用他不太标準的普通話傳達着上周五院周會議的主要内容,除了老生常談的經濟效益和各項指标,唯一能讓他們打起興緻的就是一年一度的療休養終于要開始報名了。
雲依斐站在醫生隊列最末,似乎有些格格不入——隻有她一個女生,冷棕色的羊毛卷束在後腦勺,盤了一個低馬尾,幾簇發尾翹了起來。她的旁邊是清一色的男生,乍一看以為她站錯了隊列。
她事不關己地低着頭,向上瞥了一眼劉海,又劈叉了。
昨天心血來潮地換了一個發型,長期中分的頭發有了自己的思想,突然換了一個模樣顯然還不适應。她用手捋了捋往兩邊跑的頭發,可手一松開,它們又争先回到了原位。
楊主任的話題從療休養又回到了DRG(疾病診斷相關分組)上,雲依斐悄悄往邊上靠了一點,壓低嗓音說:“同學,這個月老總是誰?”
陳最聞言瞥了她一眼,然後側身向左,身體向後傾了一些,“我旁邊的旁邊那個。”
雲依斐向前探出身子想認一下臉,目光卻撞上一雙好看的眼眸。大概是身邊的人在同他說話,他側着頭輕輕颔首。
她怔愣了幾秒,忘記了動作。雲依斐記得這雙眼睛,不久之前剛見過。正如謝青湜所說,時間久了就會忘記……
忘記個屁。
雲依斐心裡暗罵,顴骨一陣微熱,全身的血液似乎聚集在兩頰,尴尬與窘迫的記憶再次掀開。她下意識扯起嘴角,露出了一個算不上笑容的笑容,很快又移開視線,擺正身體,心虛地撓了撓眉頭。
目光卻不受控制地向右瞥去,因為他的身材挺拔,在一列醫生裡極為冒尖,雲依斐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側臉。
今天他沒有戴口罩,下颌線清晰流暢,嘴唇很薄,就連人中溝都很完美。
席承宇的眉梢挑高,眼神閃過一絲意外。
她竟然也是醫生。
雖然換了一個發型,但他還是認出了她。她眼神中的慌亂同之前在診室裡的不自在如出一轍,兩個身影逐漸交疊在一起,席承宇側頭瞥了一眼,恰好看見她小心翼翼窺探的目光,像一隻小倉鼠,他勾起了嘴角。
“好了,就說到這裡,”楊主任收住了無休止的話語,将目光放到他的身側,“護士長還有要補充的嗎?”
“沒有,剩下的内容我們護士内部會開會。”
話音落下,人流魚貫而出,擁擠的辦公室乍一下變得寬敞透亮。陽光透過窗戶,照在窗台的碧玉蓮上,翠綠的多肉宛若一顆顆玉石,飽滿又晶瑩。
雲依斐看着高大的男人目不旁視地經過她的身側離開了辦公室,懸着的心落下了一些。
她走到住院總醫師身邊,目光掃過他胸前的工作牌,朗聲介紹自己:“周老師你好,我是接下來三個月來輪轉的規培生。”
清脆的聲音在辦公室裡很矚目,周砥聞言将目光放在了雲依斐身上,眼神裡流露出幾分驚豔,女生的皮膚很白,唯一露出肌膚的脖頸纖長。
他點了點頭,走到辦公桌邊,伸手取下了牆上的排班表,“你叫什麼名字?”
“雲依斐,雲依斐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