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廣場附近依舊熱鬧。閃爍的燈光投射在路人的臉頰發絲上,五光十色,絢爛璀璨。
雲依斐站在行人等待區,撫摸着因為過于飽脹而凸起的肚子,語氣憤憤,“明天我要去健身。”
“你這隻是暫時的,慌什麼。”一頓晚餐足以修複兩人的關系,周遙親昵地用手指點着她的肚子,“還說呢,姐妹聚會你穿這麼随意,一點都不出片。”
雲依斐低頭又擡頭:“哪兒随便了,挺好看啊!”
“肉眼看是好看啦,有一種溫柔清冷的感覺。”周遙點頭,更何況,就憑雲依斐這張臉她也說不出“難看”這兩個字,“但是吧……”
話還沒有說完,雲依斐突然挺直了腰背,擺正了雙腿,她扯了扯周遙,語氣有一點急切,“所以,是好看的吧,現在?”
“好看!”周遙不明所以地點頭,“但是你怎麼了?”
雲依斐的視線向前,穿過人來人往的車流和人群,目光直勾勾地鎖定站在紅路燈旁的男人,她的嘴角向上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踮了踮腳正猶豫要不要揮手。
對面那人恰好也将目光移了過來,他微微一愣,随即揚唇微笑。笑容沖淡了周身的疏離,宛若冰川消融,春意乍起。
她的笑容更燦爛了,連同眼角都滿載着笑意,可下一秒,上揚的嘴角僵在了原地,腦海裡自動浮現出昨天網頁上黑白分明的字迹。
完了。
“哎哎?看什麼這麼入迷?”周遙晃了晃她的手。
“沒什麼。”雲依斐回神否認,喜悅和無措交織成一張網,兜住了她的心髒,她垂下了眼眸,輕輕地搖頭。
周遙看看她,又看看前方,人來人往之間,隻有陌生的路人或快或慢在移動。
“沒什麼沒什麼,”雲依斐再次否認,“看到大屏幕上的帥哥了。”
“你什麼時候喜歡明星了?”
“我不喜歡啊,可他帥,我喜歡帥哥。”
周遙果然被成功轉移了注意力,絮絮叨叨地和她抱怨最近新粉上的男明星又塌房了,然後又發誓再也不追星了。雲依斐心不在焉點頭,這番言論她聽過不下十次。
男人依舊站在原地,她向後瞥了一眼,咬了咬嘴角,終于轉身回頭,踮起腳尖,用力地向他揮了揮手。
席承宇今天穿了一套不算正式的黑色西裝,西裝外套勾在指尖,垂在肩上,白色襯衫的扣子系到了頂端,卻沒有打領帶。
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優雅與矜貴。
她的内心驟然升起幾許隐秘的不可訴說的喜悅,而這份喜悅在看到他笑着回應她時,打破了她的理智,驟然在心尖綻放,蔓延全身,如同煙花綻放,散落的點點星火依舊美麗。
她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快速又有力,在一衆喧鬧中格外清晰。
手機短促的鈴聲響了兩下,是席承宇的信息,一條是“好巧”,另一條是“晚上好”。
雲依斐瞥到身旁周遙的注意力并不在她的身上,偷偷地拿出手機回複他的消息,和他一模一樣的兩條信息排列整齊,她回完消息之後又情不自禁回頭望去,距離太遠,他們之間隔着人山人海。
她依稀能看見他的身影。
x:看前面,注意安全。
他還在看她,他一直在看她。
這一認知壓得她幾乎快要透不過氣,周遭的嘈雜似乎被抽空,雲依斐有一瞬間的耳鳴,随後心跳聲大肆闖入了耳蝸,占據了她的心神。雲依斐垂眸打了幾個字,緊緊攥着手機,克制自己想要回頭的欲望,和周遙一起穿梭在人海之中。
-
席承宇身邊冒出一個同他差不多大的男人,帶着幾分探究目光,好奇地問:“你在和誰打招呼?”
直到視線内她的身影不再觸及,他才徹底收回了目光,語聲淡然,似乎剛才的溫柔隻是錯覺,“學生。”
“你的學生不是一個男生?”
“嗯,她現在在我們科室輪轉。”
“我真是搞不懂你,好端端的想不開要去當醫生,”蔣牧言撇了撇嘴,“然後害的小語也非得跟着學醫,在國外幾年人都瘦了。”
席承宇瞥了他一眼,語氣徹底冷了下來,“是我讓她去學的嗎?”
說到這裡,蔣牧言似乎更激動了,“你說說你,小語今天回國你就把她一個人晾在那裡,我們這麼多年的情誼說不過去吧。”
“你不跟出來她不就不是一個人了?”席承宇穿過人行橫道,沿着雲依斐離開的道路慢悠悠地向前,語氣嘲諷。
“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朋友!”
席承宇停下了腳步,“我把你當朋友,和你把我當妹夫這兩件事不能同時存在。”
“為什麼不行?”蔣牧言納罕,瞪大了雙眼,“你們倆一起長大,小語她又這麼喜歡你,伯父伯母也喜歡她,你們在一起于你們,于我們兩家,百利而無一害。”
席承宇徹底失了耐心,“到底誰和你說蔣牧語喜歡我?”
“這不是明擺着的嗎?”蔣牧言雙手一攤,“小語那天從你家回來之後就嚷嚷着要學醫,要我說,不然誰會願意學醫。”
“呵,你就少操點心吧。”
“你這兩年戴了個戒指不會把自己都騙過去了吧,”蔣牧言抓起他的手腕,“這難道……戒指呢?你怎麼拿下來了?”
“不需要了。”席承宇掙開了他的手,若無其事地把手塞進口袋,穿過斑馬線。
“什麼意思?這枚戒指不是你的托詞嗎?你想找女朋友了?那小語不正好嗎?”蔣牧言追着他,喋喋不休地問。
“你怎麼比我媽還煩。”
“這不是小語也到年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