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月心裡清楚分析官可能是在場唯一公正的人,很明顯憲兵上尉跟醫官已經準備給玲月定罪,因此她必須要謹慎回答分析官的問題。
“目前為止……可以。”她頓了頓:“但我也在琢磨,課堂隻教過我們感受異能,沒有人教過如何調動異能。”
“那它的發動,是由情緒觸發,還是能量積累?”分析官接着追問。
玲月認真起來回答:“你們不是應該更清楚?你們都讀完軍校了,這不是應該由教官……在我入學第一天就試圖教我們的東西嗎?”
玲月沒有直接回應分析官的問題。
分析官聽聞後也沒有回應。
這時,憲兵上尉冷冷一聲嗤笑,切換投影畫面,一組後勤報告浮現于牆面上:“既然你提到了戰場,那我們來談談戰場上的事。”
資料一頁頁地顯示着異獸清單與屍體殘骸記錄。
“根據調查人員記錄,該次作戰地區發現四十二具小型異獸屍體,十二頭裂背熊,以及一頭脊刺龍的殘軀。全部都是你們小隊殺的?還是隻有你?”
玲月回道:“都是我們小隊一起努力殺的!難道一年級的軍校生就一定沒有這個能力?”
他語氣逐漸低沉:“我們不是質疑你殺敵的能力,而是質疑,你是否在那段時間内,出現過異能失控的情況。”
另一名憲兵簡要補充:“指揮部的戰場調查官,前往戰場時,現場已經由後勤士官韓魁等人小隊負責打掃與初步處理,據報大多數屍體已無法辨識出傷痕細節,有些甚至屍塊四散。根據調查報告,推定這不是單純戰鬥中分工合作的結果,更像是某種短時間内的集中高強度殺戮所緻。”
“你是你們小隊唯一具備該種級别殺傷力的異能者?”上尉語氣帶着結論意味。
玲月聽完回道:“我還不是覺醒的異能者,我是在情急之下才意外調動異能的。但是隻有我具有這種殺傷力,全隊也隻有我能感受異能,其餘小隊成員皆聽我指揮。”
憲兵上尉将現場畫面一張張調出來,那些血肉與焦土的碎片,甚至停格在一張被擊碎骨頭的脊刺龍照片,漫不經心地說:“這要多意外才能驅動這麼強的異能……”
玲月慢慢開口:“我确實使用了極限力量……但那不是失控。是因為我要保護我的隊友,我曾跟他們說要堅持到支援到來,而且還要不減員。那時我的隊員亦辰已經被脊刺龍的骨刺給射穿胸腔了,我不能讓他們其中任何一人死……”
玲月講到最後似乎有一些激動了,但随即又平複了自己的心情。
她沒有為自己辯解太多,因為她知道,那些沒有看過戰場殘酷,以及被異獸圍攻至絕望的人,是不會懂這些的。
憲兵上尉語氣仍然不變:“可你也必須明白,帝國是不允許任何一名超出可控範圍的能力者存在。你的力量,已經明顯進入需要審查的階段了。”
他轉頭對分析官一點頭:“記錄,提交軍法處理。”
分析官低聲應是,并迅速将所有數據與影像備份封存。數分鐘後,分析官與軍醫、操作員陸續離審訊室,他離開前看玲月的眼神似乎有點改變,如同看待一枚未爆的炸彈。
玲月再次被押回地下拘禁室。
那是一間毫無自然光的黑暗空間,隻有一顆小小昏暗的黃光燈泡,以及牆角閃爍着紅色光點的監控,連時間感都被剝奪了。玲月不知道過了多久,隻知道在這封閉的地方,自己始終無法感應到自身的異能。
估莫約一天後,門口傳來稀稀疏疏的開金屬鎖聲響。
一名年輕憲兵悄悄貼在門外。他湊近後壓低聲音:“我是老韓的朋友。他讓我轉告你,他們可能要動手了,你得忍住,千萬别沖動。”
他透過縫隙遞過一張小紙條,待玲月看完以後又随即收回。紙上的意思大概寫着:“再給一點時間,别留任何能判定異能失控的動作,一切都在記錄。還有前幾天聽說魯嶽透過某些管道搞來了點什麼東西,可能是針對你的。小心。”
玲月沒說話,隻靜靜點了點頭。
她靠着牆壁坐下,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開始一點一點将腦海裡的思緒整理好。她知道接下來,他們試圖要逼她失控,因此絕對要控制住自己。
在這失去時間感的拘禁室,突然室内亮起了非常亮到刺眼的白炙燈試圖擾亂睡眠,同時玲月能感覺到室内的溫度越來越冷……不知道又過了多久,也許是五天吧?
她隻能靠在冰冷的牆角半睡半醒,陷入了一場持續低溫與疲憊交織的折磨中。
“起來!”
一記粗暴的聲音打斷了她混沌的意識。下一秒,門被打開,冷風夾雜着強光灌入她的瞳孔。她還沒完全睜眼,手臂就被兩名憲兵一左一右使用異能抑制鎖給扣上并粗暴拉起,強行帶離囚室。
身體本能地掙紮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制住。
她的步伐踉跄,腦中仍是一片混沌,那種剛從深水中被硬拽出來的暈眩感,令她胸口發悶,呼吸一時無法調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