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君以為到了第二天就能逃過質問,但是朱日暄卻沒那麼好糊弄。吃過早飯,朱日暄就開始發難了。
“今天你打算告訴我了嗎?你昨天晚上為什麼跑去樹林裡?”
雲君苦着臉:“不是說了嘛,做噩夢吓懵了。”
朱日暄闆着臉:“你遇到我的時候,我就擔心你心懷不軌,一直在盯着你。結果你的行為毫無破綻,我隻能暫時相信你。但是,你在昨晚的行為卻無法給出一個解釋,我隻能推測,你是提前知道我會接到這個案子的委托,然後故意制造機會潛伏到我身邊的卧底。”
雲君忍住翻白眼的沖動:“你想太多了。”
朱日暄卻是很認真的說:“我也不想這麼懷疑你,但是你昨晚的行為,真的讓我找不到理由。我說過的,和藏身暗處的罪犯打交道,再怎麼小心都是不為過的。你要是無法解釋,我就隻能這麼猜忌你了。”
雲君有些賭氣的說:“我說了我見鬼了,我去找目擊現場的鬼,我想幫你!你愛信不信!”
朱日暄不說話了。
雲君也不想搭理他。
“你不想再多說些什麼為自己辯解嗎?”
“我說的都是真的。我都不知道說什麼你才會信我了。”
朱日暄歎了口氣。雲君昨晚上那副奇怪的樣子,大晚上跑樹林裡,還倒退着行走,一副和看不見的東西對峙的姿态,說她不是撞鬼了,朱日暄反而無法理解她在幹什麼了。可是……
兩人沉默做了許久,朱日暄終于說話了。
“其實……我也很想相信你,但是……我的世界觀……很難接受……”
雲君雙手抱胸。
朱日暄繼續說:“這個案子,該有的線索都消失了,還留下了奇怪的魔法陣。然後連我們拿到的那小段視頻,還是你找到的線索幫我找到的。你不像是兇手派來的,你是個努力的幫手。而這個案子的詭異之處,也提示了某些不可思議的事物的存在。所以,你遇到不可思議的存在……似乎,也不是難以理解的。”
“……但是……我隻是一個混飯吃的三流偵探,你告訴我真兇是超出人類認知的存在……”
朱日暄苦笑一聲:“……那我還怎麼查下去?查到了,我又要怎麼将罪犯繩之以法?”
雲君才發覺,原來朱日暄這麼計較這件事,是有着這樣的心情嗎?
“那你準備怎麼辦?”
朱日暄看着雲君的眼睛:“我之所以做偵探,就是想實現守護正義的夢想。以前我都隻能做些瑣碎的事,現在有這樣的案件,哪怕我根本無法處理,但是我不想當逃兵!我會查下去!但是你是被牽扯進來的,你要是害怕……”
或許是朱日暄的眼神太過真誠,雲君腦子一熱脫口而出:“不!我也不是喜歡逃跑的性格,尤其是在這件事上!而且,我覺得你離不開我!”
雲君掏出了口袋裡的符紙,展開來給朱日暄看。
“你知道為什麼我突然能看到奇怪的東西了嗎?前兩天我做了個夢,夢裡有人說要幫我,我醒來之後,發現除了能看到奇怪的東西之外,我還發現我腦子裡還記得這幾個圖案……我昨天試過,對那些……鬼,好像能起到震懾的作用!我昨天就是靠這個對付一個很兇的鬼的!”
朱日暄目瞪口呆的看着符紙,又擡頭看着雲君。
“你開挂了?”
雲君咧開嘴笑了:“不好意思,我開挂了!”
朱日暄有點郁悶的低聲說:“要被女孩子帶飛?太傷自尊了。”
雲君笑得見牙不見眼:“老闆不要忘記給我加薪發紅包就行!”
朱日暄悶悶的說:“知道了!”
但是現實還是艱難的。
朱日暄接受了雲君的小特長之後,他分析了雲君得到的線索。然而除了确定了兇手的動機大概确實與魔法獻祭有關之外,沒有更多的線索了。
朱日暄小心翼翼的問:“你的那個符是可以驅邪的吧?”
雲君不明所以的點頭:“應該行。昨天那個破胸口看起來挺兇的,他都不敢沖上來。”
朱日暄摸着後腦勺,慢吞吞說:“那……那個……你再去問問,看看有沒有别的線索啊……這麼點線索,不太足夠……”
“哦,好啊!”雲君心裡有點小得意,看你剛剛還懷疑我,現在不得低聲下氣求我!
“呃,那個,我陪你去吧,雖然我看不見,但是也可以幫你壯壯膽嘛。”
“别!你在我身邊,一個鬼都不敢過來!”
“啊?”
雲君耐心解釋:“我看得到那些存在之後,我還……挺害怕的,但是我發現,你的身邊他們都不敢過來。”
朱日暄想起了那天雲君被噩夢吓得尖叫的情景:“那天你說你做噩夢,其實是醒來之後發現能看到奇怪的東西了吧。”
雲君微笑着點頭。
“你一直跟着我,連我去廁所都要在廁所外等着,也是因為發現那些東西會躲開我?”
雲君笑着還是點頭。
朱日暄歎氣,還好沒有誤會太深,要不然還不知道他會不會做出更多丢臉的事呢。
“那行吧,你自己去樹林調查……嗯,那個,順便把另外兩個案件的現場也跑一遍……”
雲君比了個OK的手勢:“沒問題!老闆!不過,我去找線索,你要幹什麼啊?”
朱日暄感覺自己被看扁了,他輕咳一聲:“那個……我之前不是推斷動機是獻祭之類的嘛,我再去跟一根。曹文那裡也應該有些消息了,我再去問問。”
雲君笑眯眯的說:“那好吧,我們就分頭行動咯。”
雲君都記不清她有多久沒這麼暢快過了。自從畢業以來,她就一直在噩夢和厄運裡打轉,失業,失眠,沒錢花,沒精神,還要面對巨大的精神壓力。她有多久沒笑過了?
雖然走到一條詭異的人生道路上,這完全超出了雲君的預期,但是現在看來,這種感覺不算壞。
人生或許本來就是一場未知的冒險。
雲君背了滿滿一大背包吃的,她還特地買了些茶酒和巧克力糖果。她找慘白臉咨詢過,像他們這種遊魂,幾乎弄不到祭祀,很缺吃的,用吃的可以收買大多數遊魂。除非像破胸口那種難搞的。
雲君背着吃的倒了很多次公交地鐵到了第二件案子的案發現場,又一個樹林。這個林子的遊魂不多,甚至有的弱到無法溝通。雲君撒出食物,那個虛弱的遊魂吃了東西就走了,絲毫沒有理會雲君的意思。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衣衫褴褛的老太太,她的愁苦被皺紋一點點擠出來,雲君說要給她吃的,她就把當時她看到的東西都說了。
據說是一個帶着背帶箱的男人,那人身上邪氣重得整個人都是黑乎乎的,這個老太太看不清楚,隻是看到一個小姑娘跑到這男的身邊,就聽那男人的指示乖乖躺地上,被這男的剖了心。
“那男的拿刀的時候,突然那個邪氣濃得像要把人壓趴下一樣,要不然俺老婆子多少得幹擾一下。那個孩子多小哎就要遭這種罪。”
雲君突然想起來問:“老婆婆,人死後是不是都會成為陰魂?你有沒有看到那個小姑娘的魂呢?”
老太太搖頭:“人死後會怎麼樣,俺也不知道。俺在這裡還不走,是因為俺養了那麼多孩子,可是一個願意管我的都沒有。俺心裡苦啊。”
這麼慘的嗎?雲君聽了心裡不忍,決定給老太太多留些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