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朱日暄走進大樓關上大門後，院子裡的燈光就隻從兩扇大玻璃窗灑進來，窗棂的影子投影在地上，把地闆分割成一塊一塊的。門背後卻是一片黑暗，兩個人就剛好被這片黑暗籠罩着。雲君看着這樣的黑暗就感覺心慌，她趕緊掏出手機照亮。

朱日暄回頭說了一句：“走吧。”

雲君嗯了一聲，快步跟上。

從大廳走到樓梯，再走到二樓房間，其實隻有二三十步路。走到壁爐後的走廊左邊通向樓梯和幾個房間，右邊通向廚房。

兩人剛走向壁爐，突然從廚房那邊傳來一陣古怪的聲音，就像是有無數小動物奔跑時弄出的啪嗒聲傳來。

兩人停下腳步，對視一眼。

“快跑！”

朱日暄叫了一聲，雲君也立刻跟上。她本打算先掏出符紙，可是耳朵告訴她來不及了。那些聲音已經快到腳邊了，還伴随着一股下水道的氣味一起傳了過來。

雲君不過猶豫了一瞬，她就感覺褲腳被小爪子抓住了。她都能想象勾住了自己褲腳的小動物是什麼東西了，她背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朱日暄發現她竟然越跑越慢，回頭抓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縱身一跨兩三級台階。

可是老鼠還是順着褲子爬上了雲君的腿。雲君帶着哭音叫着：“爬上來了！”

“冷靜！”

朱日暄隻能停下腳，回頭把雲君腿上的老鼠打掉。但隻這一眨眼間的停頓，又有好幾隻老鼠爬上雲君的腿，順着朱日暄的手臂跳上了朱日暄的肩膀。

雲君也趁着朱日暄替她打老鼠的這個空擋去摸符紙，大概是符紙字迹褪色的緣故，雲君閉着眼攥緊紙條，感覺腿上的小爪子都堆滿小腿了，那些啪嗒啪嗒的聲音才慢慢小了，腿上的小爪子也慢慢少了。

當已經聽不到什麼奇怪的聲音之後，雲君才睜開眼睛。

看到的是喘着粗氣也正看着她的朱日暄。

朱日暄臉上有個小小的腳印，大概還彌漫着下水道的味道。雲君忍不住笑了。

“你到底是膽子小，還是心太大？剛剛還吓得不敢睜眼，現在就有心情笑話我了？”

院子裡的燈光透過樓梯轉角處的窗戶照進來，剛好能讓雲君清楚的看清朱日暄的臉，這張臉這時候正皺着眉頭，不滿的看着雲君。

雲君笑着說：“你臉上被老鼠踩了腳印，看着挺好玩的！”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不過你應該先看看你的衣服！”

雲君低頭一看……

哦……

“我想去換衣服……”

“快去吧。換好衣服先别睡，我們再商量一下該怎麼辦。”

雲君想起了小紙條上字迹變淡，萬一換衣服的時候再出什麼事，她恐怕就沒辦法應付了。

“要不……還是先陪我畫幾張小紙條？再來一次，我就撐不住了。”

雲君揮了揮手上的紙條。

朱日暄想了想，“你說的對，還是先陪你畫符吧。”

雲君隻能頂着一身的臭氣，拖着腳步爬樓梯。

朱日暄擦着頭上的汗，跟上雲君的腳步。

哪怕兩個人剛被蟑螂爬過，被老鼠踩過，還又髒又臭，累得腳都快擡不起來了，但兩個人還是隻能先到周院長的辦公室，連夜畫符。

直到此刻徹底安靜下來，雲君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她握着筆的手一直在微微顫抖。

她努力控制着筆，但還是一直畫出錯誤的線條，不該重合的搭在了一起，該交叉的又畫成了背離。接連畫廢了幾張紙後，雲君終于放下了筆，左手握着右手，怔怔發呆。

朱日暄擔心的看着雲君，“我給你倒杯熱糖水吧。”

雲君沒有聽到朱日暄說的話，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

朱日暄以為雲君默認了，于是他到樓下廚房倒了杯熱糖水，回來放在雲君手邊。

“喝點吧，喝點暖和的會舒服些。”

雲君這才被朱日暄的話拉出怔愣，她呆呆看着朱日暄，然後又看向了手邊的熱水。

“謝謝！”

雲君向朱日暄點頭表達謝意。

朱日暄以為雲君還在為今晚那個受害者的死亡而自責，于是她開口道：“其實你不必太自責！畢竟你也看到了，石偉背後的那個東西還是很強大的，就像是能随時随地的能察覺對它有敵意的存在。所以才離開現場沒多久，我們就遇襲了。如果我們真的在受害者遇害之前就趕到現場，我們也未必能救得了受害者，說不定連我們都會搭進去。”

雲君點點頭，這半夜發生的事太多，她隻是簡直難以招架了。這完全颠覆了她過去二十年的平淡生活，簡直就像是兒童四輪單車換成了過山車，簡直是太刺激過頭了。

但是雲君也不是不喜歡這樣的變化，她有了同伴，得到了同伴的肯定，她在這一行似乎得心應手，她感覺找到了她人生的意義！而且，她一直覺得有些在意欣欣那副孤獨哭泣的樣子，似乎觸動了心底隐秘的傷痛似的。隻是雲君也不知道，這種情緒從何而來，她可沒有什麼留下傷痛的回憶。雖然父母也忙着打工，對她疏于照顧，可是雲君也沒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她身邊的孩子，不都是這麼長大的麼。

雲君感受着手裡的暖意，又擡起杯子喝了一口，發現朱日暄已經睡着了。大概是太累了，他靠着沙發靠背，頭就這麼歪到了一邊。

大概是這杯溫暖的糖水真的起了作用，雲君覺得手沒那麼抖了。

還是趕緊畫完讓朱日暄回去睡覺吧，雲君有些歉意的看着朱日暄的睡顔，要是睡久了害他着涼就不好了。

于是她趕緊拿筆畫了幾張符，然後叫醒了朱日暄。兩人才各自回房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