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就打算這麼一直困住自己,折磨自己嗎?我已經死過一次了,但是上一世的痛苦還是帶到了這一世!我這一世,哪怕從來沒經曆過什麼波折,我心裡也一直在痛苦!”
“痛苦的從來不止你一個人!我看到你我才知道,原來有些事哪怕已經忘了,痛苦仍然可能深入靈魂,生生世世都無法遺忘!可是這一切都已經夠了!我受夠了!我不想再繼續了!我不想再為了根本記不起來的事繼續折磨自己了。你難道也想就這樣永遠折磨自己嗎?”
狂亂的氣勁漸漸止息,隻餘似有若無的如泣如訴。
“這一切都夠了!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陪着你一起離開,我們一起把痛苦就留在這裡。可以嗎?”
秀娘微微擡頭,呆呆看着朝她伸出來的手。一瞬間有些恍惚。
趁着她失神沒有防備的時刻,雲君的符力緩緩浸染了秀娘的靈魂,她魂體中的怨力漸漸消散。
雲君又接着說:“就算我們不逼你,你還能安安穩穩的繼續留在這裡嗎?那個天天來騷擾你的人,背後還有更厲害的主使者,他們抓你八成是為了奴役你讓你做役鬼。你已經沒有多少選擇的餘地了。”
這最後一根稻草擊潰了秀娘的倔強。她沒有其它退路了。這些日子雖然一次次擊退了對方,可是她也消耗很多,再這樣下去,她撐不住太久。唯一的路,就是他們了。可是,真的可以從這裡解脫嗎?
她擡頭望去,那隻手還是那樣堅定的放在她眼前,就像是過去的那樣。
想到這裡,她試探着伸出手,去嘗試觸碰那隻堅定伸向她的手。
她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她也曾經懷抱希望。可就是在最後一刻,她的希望仿佛水泡一樣悄無聲息的炸開,再尋不見。她被更狠的推進絕望的深淵。
此時的情景,似乎又把她帶回了當年。也是同樣的人,也是同樣的險境,這一次,他能帶着她離開嗎?
秀娘把手虛虛搭在徐嘯行手上,徐嘯行頓時覺得手裡像泡在了冰水裡。
徐嘯行深吸一口氣,虛握住秀娘的手。他看了秀娘一眼。一種不屬于他的情緒占據了他的身心。他隻想帶着她一起離開。
隻要離開,就能解脫。
這世界本該如此。
一切終于要回到了該有的樣子了。
他拉着她的手恍惚而堅定的向着門外走去。
一步一步,再不回頭。
當他們踏出鬼宅的大門。秀娘一陣恍惚,她死後就再沒有踏出這裡一步,已經多少年了?她還以為她會在這裡直到連靈魂湮滅。她想回頭再看一眼,好确定她真的逃出了這個魔窟,可是她剛一動,徐嘯行便說:“别回頭!”
“離開了,就再也别回頭!”
秀娘點點頭,感受着一種陌生的感覺漸漸充盈着她的魂體,這是她長久以來都已經忘記了的感覺。她想了想,終于想起了這種感覺的名字。
她感覺身體輕盈欲飛,身影漸漸淡去。這就是解脫的感覺嗎?
她眷念的看着徐嘯行:“我知道你其實是不願娶我的。你這一世也另有良緣。隻是我這一世,隻你一個,願意看看我。”
在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前,她的聲音在三人耳邊響起:“你們想要的,我會去做。也算是報我這一段日子被抓捕的仇了。”
說完這一句,秀娘就消失在了空氣中。
幾人對着她消散的方向出神許久。
直到太陽升起,天色漸亮,他們才回過神來,離開這裡。
他們剛走出樹林,朱日暄和秦春風就打開車門跑向他們,迫不及待的問情況。
“怎麼樣?”
三個人都蔫蔫的,臉上身上還有些細小的傷口,頗為狼狽。
最後還是宋惟省說:“婚禮算是沒辦成,但是秀娘應該算是放下執念了,這也算我們完成原本的目的了吧……”
朱日暄問:“什麼叫做算是?”
宋惟省揮手:“哎,秀娘差點就把徐嘯行殺了!她理解的冥婚是讓徐嘯行陪她一起做對鬼夫妻!最後我們半逼半勸的,讓她同意放下怨念離開鬼宅。這已經是我們的極限了,所以說勉強算是達成目的。”
朱日暄安慰道:“你們沒出事就好!秀娘的遭遇實在太慘,怎麼可能幾句話就不恨不痛了。她能同意走出鬼宅,也算難得了。”
秦春風不解的問:“不是說冥婚是她的執念嗎?隻是讓她走出鬼宅,那她放下執念了嗎?”
宋惟省邊開車門,招呼大家上車,邊解釋說:“隻要她肯走出這裡,她的執念是什麼不重要。”
雲君替他補充道:“秀娘因為執念和怨念才一直留在這鬼宅,她既然肯走出來,那她的執念也就算是放下了。至于她執念是冥婚,隻是我的猜測。也有可能,她隻是無法走出痛苦罷了。”
聽到解釋,秦春風稍微安心了些。
宋惟省開車把秦春風送回她家,然後幾人又悄悄的出了村,回鎮上的酒店去了。
在路上,他們還讨論了一下接下來的計劃。
朱日暄:“秀娘雖然說會幫你們,但是根據你們所說,秀娘很難掌控。我們還是要留好退路,不能把希望全放在秀娘身上。”
雲君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的說:“可是珠珠的行動效果不太好。讓她僞裝受陳松濤的派遣,故意去搗亂,又不能真的傷害到村民,感覺有點難度。”
朱日暄歎了口氣:“玩陰謀詭計,還是壞人更擅長,畢竟他們沒有顧忌,不用考慮會不會造成傷害……反正現在秀娘也離開了,陳松濤很可能很快就會離開,我們就不用擔心他繼續禍害村民了。等他走了,我們就跟上他,看看能不能找到它背後那個黑瘦的邪道。”
雲君嗯了一聲,接着昏昏欲睡。
朱日暄從後視鏡裡看着雲君疲憊渴睡的臉,笑了笑。他一轉頭,又看到徐嘯行也靠着靠背睡着了,隻是他臉色蒼白而發黑。
他擔心的說了一句:“徐嘯行沒事吧?”
宋惟省也瞄了一眼,說:“昨晚又驚又吓,估計元氣大傷!要給他吃點藥治治,要不然非大病一場不可。不過這小子,我還以為他見了女鬼肯定會吓得尿褲子,沒想到關鍵時候是個好樣的!”
朱日暄贊同道:“确實!大家都很厲害!”
他們幾人回到鎮上的旅店一直睡到下午,才餓到起來找吃的。
他們特地找了家賣羊雜燴的店,正吃得滿身冒汗,突然雲君接到了秦春風的電話:“你們快過來,村裡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