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媽也是真心疼坊裡的姑娘,來這裡之前都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實在是走投無路才遭了難,入了賤籍一生一世都難以擺脫,她說實話也理解雲依奮不顧身的想要和李秀才遠走高飛,秀才雖然沒有大功名傍身,但往遠了說确實也是天子的門生。天子的門生都不介意她是賤籍,她還有什麼理由不抓緊這根救她出泥潭的繩。
可是現在泥潭沒出,還把性命給丢了。
張媽媽是又氣又恨。為了個男人平白丢了自己的性命,值得嗎。
“雲依是我坊裡最聽話的姑娘,要不是你父親強取豪奪,雲依也不不會生起要和那個窮酸秀才私奔的想法,你們父子都不是人。”
張媽媽擦擦眼淚,悲憤不已。
陳敬之沉思許久,冷眼看着堂下的兩人,一丘之貉罷了。
來儀坊是什麼地方他來時便聽說過了,以前來儀坊的女子不聽話想要和外男偷偷相好,被這個張媽媽抓住後,一通胡打,那小姑娘沒挺過幾日就死了。亂葬崗裡,埋了好些來儀坊姑娘屍首。來儀坊除了能遮風避雨以外,也是個能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若是雲依協同男子私逃,相信了他們要是抓到雲依的話,估計也是被一通亂打等她死透了也是亂葬崗的下場。
“張亦你可知罪。”
最後,陳敬之拍下驚堂木,怒目而視看着堂下跪着的犯人。“你殺雲依在前,毒害陪嫁丫鬟在中,殺死親生父親在後,這些罪名,你可認?”
張亦踉跄的伏地,用盡了氣力的磕頭,卻不說一句話。
“你現已伏法,證據确鑿,三天後菜市口東門,午時三刻處以斬首之行。”
張亦嗚咽着,再度磕着頭,仍然不說話。
隻是,那嗚咽聲漸大,最後,變成了濃濃的哭聲。
徐瑞芝冷冷看着張亦,他們夫妻的緣分,也就到這裡了。
徐瑞芝重新站起身,目不斜視的從張亦身邊走過,跪到堂下,伏地叩首後,才說道,“跪謝縣老爺深明大義。”
文妙小跑着過去把她扶起。
陳敬之朝她點點頭,算作默許。
張亦被帶下死牢,隻等着三日後的午市斬首。
文妙送徐瑞芝出門,本來她是要留徐瑞芝在家裡吃飯的,但是徐瑞芝堅持要回漲宅。且不說早上那一出已經弄的張宅人心惶惶的,現在要是在不回去,怕是張宅此刻,隻剩下一座空宅子了。
文妙和徐瑞芝并肩,到門口時一句話也沒說,可是瞧她那樣子,又不是沒有話的人。
“你有話就說吧。”終于到了門口,徐瑞芝看她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就想笑,雖然她們今日才相識,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文妙總是給她一種感覺,她們好像是上輩子就認識了一般,她一個稍稍動作,她便能明白她所想之事。
“嗯…”“你怎麼知道我想問什麼,”文妙驚訝一下。
“你臉上都快寫字了。”徐瑞芝笑笑。
“那我說了你可不要生氣。”文妙心知自己要問的話會傷到她,她剛剛經曆了這麼大的禍變,想來也是心亂如麻。她要是再繼續問些讓她傷懷的話,隻會徒增她的煩惱罷了。
“你問吧。”
“你是不是想說,我為何不提和張亦合離的事。”徐瑞芝望着衙門外來來往往的行人,南來北往,他們鳴縣一直是經濟要地,不少往來經商的客人都要在鳴縣停留交換藥物或布匹各類作為交換,他們張家之所以能夠成為鳴縣的首富,自然是頗有經營之道的。
隻是那張亦實在不是經商的料,自從張大富退居後,所以張家的賬目皆在她的掌控之下。
現如今張家人悉數落難,如果她放棄了張家夫人的名分,那麼她所經營的一切全都沒了。
這樣正好。
張家人沒了,張家的生意必定需要人繼承,她徐瑞芝,是最好的人選。
“與其把這潑天的富貴拱手讓給外人,不過就交給我,好歹我也是張家的媳婦。”不算外人。大不了以後就從内親裡裡過繼一個張姓的男丁便是。至少,在那小孩長大成人之前,張家所有的權力,全都在自己手裡。
看人眼色過日子哪有讓别人看自己眼色過日子的好。
徐瑞芝也是今天才明白這個道理。
伸手摸向脖間的布料,心裡更加堅定這個選擇。
這一次,她選擇強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