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冒然闖入一個已經劃分好的領地,他受罪了。
“還是鳴縣好。”劉婆子感歎的說道。
“嗯。”文妙點頭,望着這廂院子,不出意外的話,這裡會是她一生的家。
她開始期待,這個院子裡,以後每到這個時候,甜杏挂滿枝頭的場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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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張亦被押赴刑場。
介于之前他人神共憤的事迹,百姓夾道歡送他,不過扔的全是爛菜葉小石子,出來時還算幹淨的張亦,等到走過長街時,已經渾身污穢不堪,比流浪多年的流浪者還要髒亂不堪。
徐瑞芝看着囚車押送着張亦緩緩從茶室下的長街走過,往日風光無限的張家公子變成了階下囚,昨日河東今日河西,世事無常,倒真叫人唏噓。
囚車走了好久,文妙才開口,“你說,他會不會後悔那日,嫉妒生恨阻止雲依嫁進張宅。”
如果,那天他沒有生歹意,雲依嫁進張宅,那麼後來所發生的所有事,是不是都不會成真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徐瑞芝冷冷看着遠處的張亦。劊子手長刀而立,身上鮮紅的布衣如鮮血一般刺眼。
似有所感一般,文妙隐約看見張亦忽然擡頭,晦暗的視線望向了她們這邊。
隻是隔的太遠,文妙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但大約,應該是後悔了吧。
張家,從此就斷在了他的手裡。
行刑完畢,圍觀的百姓早已四下散去。
鮮血流了一地的地面已經被沖洗幹淨,日頭正盛,等文妙和徐瑞芝下去的時候,那裡的地面早已幹透。刑場已經撤掉,除了空氣裡隐約的血腥之氣,斷不能相信這裡剛剛才斬首了一個犯人。
“走吧。”文妙挽住徐瑞芝的手,兩人躲進一把傘裡,緩緩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此後,山高路遠,天上人間,所行之路,便都是坦途了。
雲依的屍首被張媽媽接了出去,按道理說,來儀坊的姑娘死了是來儀坊負責喪事事宜。可是這雲依計劃着和那個窮酸秀才私奔,張媽媽便直接差人把雲依那一副破爛不堪的屍體擡去了李秀才家。
哪知人還沒放下呢,就被李秀才給趕了出來,捂着嘴怒斥着擡屍體的幾人,“幹什麼呢你們,擡的這是什麼晦氣玩意,臭死了,趕緊擡走擡走。”
最前面的挑夫斜睨着眼看着李秀才。“張媽媽說了,這雲依呀她給你送來了,說是這姑娘生前就想和你在一起,之前也給了你許多銀錢,雖然你們這輩子做不成真夫妻,但雲依的後事你是可以安排的。所以就給你送來了。喏,現在人送到了,我們走了。”
說着,挑夫解開綁着棺材闆的繩子,不顧李秀才的勸阻聲,招呼着兄弟們離開了。
李秀才惱怒的看着發出異味的棺材闆,方才聽見了他和挑夫争吵的内容的鄰居都驚恐的捂着嘴關上了門,生怕這氣味串到了自家屋裡。
有看不下去的婦人苦着臉惱聲斥道:“我說李秀才,你這不行啊,放着具屍體在門口,你說我們街裡街坊的還怎麼生活,再說了這氣味,誰受得了啊。”
李秀才也被這氣味弄的惱怒不已,恰巧着婦人嘴實在太長,更加心煩意亂的很,随意的擺手說道,“知道了知道了。”
“哎。”婦人也氣惱,到底是第一回遇到這樣的事,一時竟不知要說些什麼才好。
捂着嘴,快速的回到家中,重重關上房門。
原本熱鬧的巷子,被這一具屍體弄的人迹罕至。偏偏又時至夏天,這氣味久久不散。李秀才手無縛雞之力的一個書生,更是沒有那麼大的力氣把雲依抗去後山安葬,一時間也想不出好辦法。索性轉身回房,和鄰居一樣,關上大門,當做無事發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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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敬之帶人趕到時,已經快到半夜。
大夏天這氣味着實太重,實在熏的周圍住戶怨氣連天。再加上那是一具被檢查過的屍體,平白在門口放着一具這樣的屍體誰聽了不害怕。偏偏那李秀才跟沒聽見一般也關上門當做無事發生,惹得住戶們怨聲載道,好不容易有個膽大的受不了跑去報了官,才有了陳敬之深夜帶官差來的這一幕。
“大人呐,這可不能放在我們這裡,雲依姑娘死的冤不假,可是這樣放在門口我們都不敢從這門口過了。家裡都有老人小孩,這放過來以後大家都不敢出門,你說我們這日子可怎麼過呀。”
“再說了,這氣味這麼大,熏的關上門都能聞得到,這可怎麼辦呀。”
聽見了官差的聲音,有婦人捂着鼻大着膽子出來大吐口水。從擡來開始,家裡的小孩就哭個不停,這味道無孔不入一般,家裡感覺每個角落都是這股子味道。他們還要過日子呢,這樣下去,還怎麼過,怕是在這裡住下去都覺得艱難了。
婦人越說越難受,捂着臉,傷心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