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玥起身,躬身行禮。
動作牽扯到左肩舊傷,帶來一陣熟悉的鈍痛,他卻眉頭都未皺一下。
他轉身,玄色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山巒,沉穩而無聲地退出了禦書房。
m沉重的殿門在身後合攏,隔絕了内外的光影。
元淳終于停下手中的筆。
她緩緩擡起頭,目光穿過洞開的窗棂,望向殿外。
夜色深沉,星河璀璨。
巍峨的宮阙飛檐在星光下勾勒出沉默而莊嚴的輪廓。
更遠處,長安城的萬家燈火如同散落的星子,在沉靜的夜色中無聲閃爍,一直蔓延到視線不可及的遠方。
沒有沖天的烽火,沒有凄厲的号角,沒有彌漫的血腥。
隻有一片沉沉的、孕育着生機的靜谧。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腰間那方冰冷沉重的監國印玺——如今,已是真正的傳國玉玺。
冰涼的觸感,如同權力的本質。
玄金衮服在身。
血仇已償。
荊棘斬盡。
這萬裡江山,終在掌中。
而那個沉默如山、如同她手中最穩固基石的男人,正行走在這片他用鐵血捍衛的、初現峥嵘的盛世長夜裡。
元淳緩緩站起身,走到窗邊。
夜風帶着初春花草的微澀氣息拂面而來,吹動她鬓角的碎發。
她微微仰起頭,望向那浩瀚無垠的星河。
深潭般的眼眸深處,那翻湧了半生的冰焰與恨意,仿佛在無聲的星河照耀下,漸漸冷卻,化為這夜空般的平靜與遼闊。
那平靜之下,不再是孤絕的瘋狂,而是掌控乾坤的自信,和對這片用鐵血澆灌出的山河未來的……
深沉注視。
她緩緩擡起手。
寬大的玄色袖袍在夜風中微微拂動。
那隻手,骨節分明,穩定地指向窗外那片燈火闌珊、星河璀璨的壯闊山河。
無聲的宣告,在女帝心中回蕩:
這盛世——
如朕所願。
亦如——
朕所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