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堯收起雨傘,彎腰屈膝走進橋洞,雨絲逐漸變粗,跌落的頻率也在逐漸加快,急匆匆路過的行人基本不會注意到偏僻的角落裡,居然會有兩個差距如此巨大的人,一人仰視,一人俯視。
“當年,也是這樣的天氣,也是撿垃圾的時候,我遇到了大雨,沒辦法,隻能跑到橋洞下躲雨。”
江思堯面無表情地看着驚恐的鄒順,說話的聲音也沒有任何起伏,也是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人在讨厭一個人到極緻的時候,說話真的不會帶一絲的感情,全身都在抗拒着接近。
“不過我那時候還小,個子也矮,不用彎腰就能走到這個三角處,這點我比你幸運。”
鄒順在看見江思堯之後就已經明白自己這兩個月的遭遇是因為誰,但他真的累了,也太餓了,他沒有任何能力抗衡江思堯,他唯一的願望是江思堯不要再看自己,希望他不要把自己當個人看待。
但江思堯還在憶往昔,“那時候沒錢,孤兒院給的東西都是固定的,但我想看的書想學習的知識都需要很多的錢,我隻能去撿垃圾,賣垃圾。”
說到這裡,江思堯忽然笑了,他終于将焦點放在了鄒順身上,“這兩個月的時間,你懂這種感覺了嗎?”
鄒順連忙點頭,“我懂,我懂了,求你放過我,我知道錯了。”
江思堯搖搖頭,“你不懂,不放過你的人也不是我,你這些年得罪的人太多了,你自己知道。”
他隻是順水推舟,隻是提了一個建議,真正想看見鄒順永遠不能翻身的人,不止他一個;最恨鄒順的人,也不是江思堯。
“不過,你如果能告訴我想知道的,我可以讓你稍微過的好點,至少你找垃圾的時候,不會再有人打你。”
這句話在鄒順聽來簡直是天籁之音,兩個月的時間早已磨平了他的鬥志,或者說他本來就沒有封面鬥志,這兩個月的時間隻是讓他更加地認清了自己。
鄒順仰頭看向江思堯,對方像一個美麗的雕塑,又像無欲的神佛,“那天見面,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他以為自己勝券在握,沒想到自己在對方眼裡不過是一個跳梁小醜。
一出事,他的手機就被那些人弄壞了,他聯系不到任何人,他明知道這一切都和江思堯脫不了關系,但他不敢報警,他甯願在外面吃垃圾,也不想進局子吃牢飯。
說不清是什麼想法,鄒順以為所有人都和他一樣懦弱,但沒想到真的有人堅強到不怕被暴露弱點,而他也失去了将一切捅出去的機會。
“你就不怕你是同性戀的事情被捅出去嗎?就算不是我,也還有别人。”
江思堯好脾氣地搖搖頭,“不過是同性戀,算什麼把柄呢?”
“我已經回答了你得問題,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江思堯蹲在鄒順面前,給鄒順一個可以平視的機會,将鄒順被徹底打碎的自尊微微地粘合了一絲,“所以,最後是誰指使你的?”
鄒順一點都不想隐瞞,甚至可以說他期盼着江思堯的到來,快點把背後那個害了自己的人供出來。
“他叫什麼我不知道,照片我偷偷拍過,但手機被你們弄壞了,不過他的要求不隻是拍視頻,而是猥亵後拍視頻再發到網上。”
鄒順沒有這麼做不是因為他有底線,而是這種事情發酵起來一旦被追究,他鐵定得蹲局子,但他又不想放過這筆錢,隻能先糊弄一番偷偷溜走,沒想到還沒開始就被逮住了。
“我都說完了,給我一條生路,讓我去外地,我以後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江思堯搖頭,“我隻能保證你不受額外的欺負,這是你欠我的那一份。”
打起雨傘,踩着雨水,江思堯又聯系上了那位黑客朋友。
【墨守成規:學長,學長,有個手機被摔壞了,芯片完好,想讓你幫我查一下裡面的數據,可以嗎?】
【AAA信息技術劉:500,ok?】
江思堯沉默,人機感好重的一款黑客,不過用起來放心。
【墨守成規:可以,明天帶東西找你】
【AAA信息技術劉:OK】
江思堯把界面翻到個人中心,盯着墨守成規着四個字看了好半天,最後改成了“默不作聲”。
于是正在開會的關墨收到了一條信息。
【默不作聲:關氏給我安排一個位置?】
雖然結果還沒出來,但江思堯已經大概知道是誰了,隻是沒想到對方的手段如此的低劣。
關墨不語,雖然不懂,但,無所謂。
【關:可以,在開會,過會說。】
回憶依舊在繼續,但關墨想了想剛才看到的江思堯的昵稱,眉頭微皺,正在作報告的員工還以為關總對自己的報告不滿意,哆哆嗦嗦地講完了全程,眼巴巴地等批評。
關墨看了一下戰戰兢兢的員工,“規劃不錯,不過需要的成本太高了,這個項目可以納入計劃,把報告細化一下,下期的項目大會再讨論一次。”
原來是要誇我!員工長出一口氣,等她路過關墨背對關墨後才狠狠罵了一句,萬惡的資本家!再帥的資本家都很可惡!
會議結束後,關墨撥通了江思堯的電話。
“怎麼忽然想來集團上班了?”
江思堯一看時間,下午七點二十,“無聊了,想去玩玩,你們開會這麼久?員工都不用吃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