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你居然願意穿質地這麼差的衣服,堂堂錦衣衛指揮使樓大人,何時受過此等委屈?!”
小秦将軍圍着他轉悠兩圈,啧啧稱奇。
“滾犢子!”
樓大人不雅觀地翻了個白眼,這可是慕笙清給他買的衣服,不允許任何人忤逆!
好吧,他承認,他沒錢。
“遙槿,你傷咋樣了?讓老子瞅瞅。”說着,秦釋便要上手扒他衣服。
“滾滾滾,秦松然,我傷沒什麼事,好的差不多了。”
樓遠攔住伸過來的手,小心翼翼撫了撫衣服上的褶皺。
“傷好了?誰給你治的?”
“不會是那位慕神醫吧?!”秦釋恍然大悟,突然咆哮道:“快說,你什麼時候結識人家的?!”
樓遠看不起他這副大驚小怪的樣子,道:“沒認識多長時間,本來就是為了見他才來這裡的。”
秦釋摸着下巴垂思了會,陡然眼神一亮:“難怪你不願意治傷,還要傷得更重,就是為了讓慕神醫救你,對吧?”
“你圖啥?我記得你走前還順了老子一株霜寒草,不是你拿那玩意幹啥?那可是毒草,吃了會中毒的!”小秦将軍有滿腹的疑問等着他給自己解惑。
霜寒草性寒,毒性較強,揉碎外敷降溫,内服能克灼燒之感,服下後脈象呈寒毒之症,落炎草可解其毒。
樓大人翹起二郎腿,悠悠道:“這些年,陛下纏綿病榻,情況愈發不好,聽說邊境這裡有赤火雪蓮,能克制寒毒還能溫養身體,就說發現幾個羯族人在中原的窩點,請旨過來查看。”
“原本猜到你在雲城有探子,讓慕神醫的小徒弟帶消息給你,讓你知曉我還活着,誰知陰差陽錯讓墨泫給截胡了。”
“至于霜寒草……”他頓了頓,說:“聽聞停雲山上有位妙手回春的神醫,傳的神乎其乎的,我以為是個黑心腸的江湖騙子,那雪蓮說不定早就被他私吞了,就做了中寒毒的假象,想趁機殺人奪寶來着。”
聞言,秦釋無語極了,就這,為了個勞什子的雪蓮,如此大費周章。
又是搗據點,又是受重傷的,何必呢?!
還以為你是為了兄弟我,真心過來幫忙殺羯族人的,結果隻是順帶。
“你繞了這麼一大圈,雪蓮呢?拿到手了嗎?!”秦釋問。
樓遠理直氣壯道:“還沒。”
秦釋:“……那你來找我幹什麼?”
“找你打聽打聽慕神醫的消息。”
小秦将軍目光一震,笑嘻嘻湊近道:“哦呦,你們錦衣衛要倒台了?!”
“這點消息樓大人還需要來問末将?!”
樓遠嫌棄推開他的腦袋,道:“你不會什麼消息也沒有吧?!”
“怎麼會?!”秦釋神氣昂首,大手一揮說:“在我任職之時,雲城大大小小的人員,有名的、沒名的,我都調查得清清楚楚。”
“這位慕神醫,名笙清,據我所知,年少成名,其師是與慕家斷絕關系的毒醫慕呈肆。”
樓遠點點頭,這些和他掌握的消息差不多:“沒了?”
秦釋:“沒了。”
樓遠:“……”
“你真沒用,還大将軍呢,一點也指望不上!”
“嘿!你憑啥嫌棄老子?!打探消息的事不是你們錦衣衛該幹的事嗎?!”小秦将軍氣急,指着樓遠怒吼。
樓遠敲敲桌子,讓他冷靜,道:“你可知,西離經常派死士過來刺殺慕笙清。”
秦釋睜大雙眼,難以置信:“西離派死士刺殺?!”
“能豢養死士的必定是出身顯赫的高門大戶,難不成他是哪家叛逃的世族公子?!”
樓大人靜靜盯着小秦将軍不說話,用看蠢貨的眼神看他,朽木不可雕也。
秦釋撓撓頭:“……哦,不是世族公子啊……”
倏地反應過來大叫道:“他是西離皇室中人!”
“所以我說你沒用,西離的人都悄無聲息越過邊境了,你還擱這傻樂呢!”
秦釋:“……”這是重點嗎?!
“等等,不對啊!”
“哪裡不對?”
秦釋走來走去,垂頭沉思,他腳步一滞,轉身道:“據我的消息,西離自三年前宮變後,小皇帝登基,如今西離皇室隻剩下長公主、六皇子和九皇子。”
“其他正統皇室在那場宮變中幾乎死絕。”
“老子跟你說。”小秦将軍特别激動:“除了老子爹,西離長公主南沅可是老子最佩服之人,年紀輕輕上陣殺敵,真真是女中豪傑、巾帼英雄……”
樓大人繼續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秦釋話說一半直接哽住:“跑題了跑題了……”
“剛剛說到哪了……哦哦想起來了,長公主是女子,六皇子雙腿殘疾,九皇子在小皇帝登基後,封為攝政王,半年前就暴斃了。”
“慕笙清跟他們沒有一個對得上。”
“你不要告訴我你懷疑他是小皇帝,年紀對不上,西離小皇帝才十歲。”
樓遠:“……”服了你的腦回路了,老子看上去這麼蠢嗎?!
“慕神醫年方幾何?”
“十九吧……你問這個幹啥?”
“不幹啥,就問問。”
樓遠垂眸思忖,原來他尚未及冠,孤身一人住在深山裡,如此清冷孱弱,怪可憐的。
想着想着,男人心底泛上密密麻麻的心疼與無措。
“你這什麼表情?他娘的還沒到春天呢?你就思春了?!”
“樓遙槿啊樓遙槿,你不是自诩風流多情,紅顔知己遍布天下嗎?!”
小秦将軍洋洋得意,他眼珠子轉了轉,覺得自己捏住了樓遠的把柄,心下有了猜測。
他是個武夫,情情愛愛的雖然不懂,但他又不是沒見過!
沒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啊!
樓遙槿這樣子,八成是栽了。
“滾,放出去的假消息你也信。”樓大人惡聲惡氣地反駁。
“攝政王。”他說。
“啥?”秦釋還沒反應過來。
樓遠不耐:“你剛剛說九皇子封為攝政王,于半年前暴斃。”
對啊,咋了……你懷疑西離攝政王假死脫身來了東雲,搖身一變成了慕神醫。”
樓大人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還不算太蠢。
秦釋:“說來,慕神醫雖自小随毒醫周遊列國,但停雲山卻是他經常落腳的居所,而他最近一次回來便是半年前。”
樓遠胳膊随意搭在扶手上,道:“這就對上了。”
秦釋還是不解:“隻是時間對了,并不能代表什麼吧?”
“還有一處可以證明。”樓遠說。
秦釋:“什麼?”
樓遠說:西離昭陽長公主與其丈夫溫傅庭有一女,名溫暖,而慕神醫的小徒弟就叫這個名字。”
他早就這麼懷疑了,今日來找秦釋便是整合一下思路。
況且溫暖長得有幾分像慕笙清,隻不過這丫頭平時古靈精怪的,讓人淡化了她和慕笙清的相似之處。
秦釋一腳踩上木椅,右胳膊搭在擡起的腿上,嚴肅道:“這西離攝政王說起來跟咱東雲還有點關系。”
樓遠微微後仰,桃花眼定定看着他,示意秦釋說下去。
秦釋:“咱們東雲與西離乃百年世仇,先帝在位時,國力弱于西離,曾派公主和親,但膝下無适齡的公主,便冊封慕家嫡女慕傾竹為公主嫁過去。”
樓遠道:“她就是西離攝政王的母親對嗎?”
他之前以為慕笙清是随師父姓,現在想來他應是随母姓。
秦釋點頭。
“那位攝政王叫什麼?”
“西離攝政王,名諱南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