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炭火還在掙紮，村長掀簾而入。

“哎喲，冷死老子了。”

杜東拍着腿：“灰鹿嶺昨晚點了仨火堆，一邊燒篝火一邊跳大神，搞得跟祭天似的。”

村長抖了抖胡子：“他們想燒誰？”

“咱們。”杜東神色如臨大敵，“葛莊也來過，一看咱們寨子沒上香就走了。”

“哈？是嫌我們不講民俗？！”

“他們看咱打老鴉寨打得猛，想趁熱刮油。”

村長“哎喲”一聲坐下：“這哪兒是來打仗的，是來蹭飯的。”

“這寨子現在人多嘴雜，光練兵的才五個半，剩下的要麼是老奶奶，要麼是肚子大的。”

“糧吃兩頓沒了，藥剩半瓶虎骨膏，這要真打起來，我們就得排隊輪流挨揍。”

杜東點點頭：“我也這麼覺得。”

“那就把他們腿打斷。”葉嬌凝忽然說。

屋裡一靜。

杜東一口茶差點沒咽下去。

村長手一抖，差點把胡子扯斷。

他轉過頭，勉強笑道：

“嬌凝啊，你這法子雖好，就是有點快。咱還沒到動手那步，你就想打人腿？”

“他們先來的。”

“是，可咱不能一見人就打——”村長陪着笑。

“那等他們打？”

“……不是這意思。”

杜東在旁邊幫着打圓場：“寨主的意思，是早防為上。”

“……”

葉嬌凝不語。

村長擡眼看向她。

她正專注地一口口喝粥，似是又忘了方才說的。

村長默默轉過頭來。

兩人沉默片刻。

杜東挑起話題：“洪掌櫃那事兒，我看得出來，村長你猶豫了。”

村長擺手：“不是猶豫，我是算賬。”

“眼見着灰鹿嶺和葛莊要打上門了，我們若是不答應，隻怕他會投其他寨子，見機行事罷了。”

“可眼下，”杜東歎氣，“咱自己也沒底了。”

村長道：“咱們隻是老百姓，機緣巧合才上得山，别管造反不造反，自己都得活下去。這寨子底下人都來了，吃住都得管，寨子裡不練起來，等着送人頭？”

杜東點點頭。

“洪掌櫃那口氣，說得是滿了些——但我看他帶來的練家子能一掌拍碎石墩……”

“讓他管糧吧，看見偷糧的也能一巴掌過去。”

村長點了點頭。

“不過他管糧可以，人可不一定聽他的話。”

屋外公雞突然打鳴，嘹亮得刺耳，天蒙蒙亮了。

“小杜，”村長揉揉耳朵，“去把寨南坡那條羊腸小道堵死！多用點蒺藜，讓那些人不敢摸進來！今晚換夜哨，多撥點人，帶上弩。”

“行，我去安排。”杜東起身就走，“順便把那個黑瘦子叫來，明早開始操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