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沒事兒,待會兒警察來了他就不裝了。”
夏遲對此十分自信。
褚院長:“……”
行,你說是就是吧。
誰叫穿道袍的是你呢。
孫翔峰:請為我花生,請為我花生啊啊啊啊……
從來沒有如此強烈地盼望警察能早些來。
“哎喲,哎喲……”
這邊兒老大娘悠悠轉醒,眼神漸漸恢複清明,她摸着後頸又摸着後腰,臉皺成一團。
“哎呀,我的胳膊肘啊,哎呀,我的波棱蓋兒啊,哎呀,我的腰間盤啊……”
正要上前去扶的夏遲突然猶豫了。
【這老太不會訛上我吧。】
【扶不扶?】
姜南已經越過他,把老大娘攙了起來。
“诶喲喲喲……”老大娘錘着腰,像顆被風雪壓彎的老槐樹,“咋渾身疼得……跟挑了一整天的大糞一樣……”
夏遲臉一黑。
【不帶這樣罵人的啊!】
【我玉樹臨風風流倜傥,怎能跟那等污穢之物相提并論……】
【恩将仇報你這……】
姜南有點想笑:“阿姨,您剛剛摔了一跤,可能摔狠了,我扶您找個地方歇着。”
夏遲默契地架住另一邊,合力把顫顫巍巍的老大娘扶到牆根。
“咦?”老大娘突然看見花襯衫上清晰的鞋印,又摸了下頭頂,手裡多了一撮花白的頭發。
她頓時怒了:“哪個天殺的揪老婆子頭發?還踹了老婆子一腳,我日你祖奶奶的墳……”
“诶诶诶……”夏遲趕緊打岔:“大娘你要去哪兒?是不是走岔道了?我送您回去吧。”
老大娘被問得一臉懵,茫然四顧,看到一排冰冷又荒涼的房間:“這……是哪兒啊?诶,我要找外科的趙大夫。”
“外科在一樓呢。”夏遲攙着她往電梯方向走,“您肯定是迷路了,怎麼走地下室來了,我送您上去。”
“好……好……”老人點頭,走着走着,突然緊盯着姜南的臉,手在他腕上拍了又拍,啧嘴贊歎:“這後生真俊啊,你多大啦?叫什麼啊?結婚了嗎?我有個外甥女兒……”
夏遲趕緊再次打岔:“大娘仔細腳下樓梯,您慢點。”
一句話轉移了大娘的注意力,老大娘低頭看路,再也記不住剛剛說了什麼。
“也沒樓梯啊?”
應該是有點老年癡呆的症狀,難怪會被康迎娣的兇魂輕易附身,得馬上将她帶離這陰魂聚集之地。
電梯“叮”一聲停在一樓。
金屬門滑開的瞬間,正撞上匆匆趕來的警察。老人渾然不覺,出了電梯,一步三晃往走廊盡頭走去。
診室門口的長椅上零星坐着幾個候診病人,老大娘早把夏遲和姜南忘在腦後,自顧自找了個空位坐下,在口袋裡翻找半天,掏出皺巴巴的挂号單攥在手裡。
診室門敞開着,裡頭有聲音傳了出來。
“哪兒不舒服哇?”
“啥?你再說一遍?”
“昨晚上打籃球完了突然腋窩疼?跟電鑽往裡捅似的……”
患者的聲音聽不清楚,但醫生卻字字铿锵,把患者的隐私笑料般公布于衆。
姜南離門口近,被迫聽了兩耳朵。
“把毛衣撩起來我看看!”
“嚯!小夥子你,打完球不洗澡啊?這味兒啊。”
“胳膊放下來吧。”一陣窸窣聲後,醫生的語氣突然變得輕松,“沒啥大事兒!腋毛打結了……”
候診區響起此起彼伏的憋笑聲。
“開藥?”
“我這兒砸給你開藥啊,醫院也不賣護發素啊,你自己去門口便利店買完回家洗洗就行了。”
大小夥兒出來,另倆大人抱着個半大的娃娃走進去,大嗓門的醫生又開始喊。
“小朋友哪兒不舒服啊?”
“滑滑梯摔下來了啊,诶喲喲,别哭别哭别哭,告訴阿姨哪兒疼啊?哦,哪兒都疼是吧。”
“這兒疼不?不疼。”
“這兒疼不?也不疼。”
“那這兒呢?也不疼。那咋說哪兒都疼?”
……
“哦,要自己摸才疼是吧。那你摸一下給阿姨看看……”
“腿疼不?疼。”
“肚子疼不?疼。”
“那這兒呢?”
裡頭随即傳來小孩子的哭聲。
“都疼是吧。”
“好好别哭哈,阿姨看看你的手,诶喲,這這這這……”
“手指頭可能骨折了,家長帶着先拍個片子去。”
姜南像是聽了一場單口相聲,緊繃的神經漸漸放松,似有人抽走了壓在胸口的一塊大石頭。
一整日又是受傷又是撞鬼的晦氣,竟在這荒誕的話語中煙消雲散了。
他偷偷抿起嘴角。
【好久沒見少爺這麼開心地笑過了。】
夏遲的心聲突然從身後飄來,輕得像片羽毛。
姜南蓦然回首,正撞見他亮得驚人的眼眸,活像隻見了肉骨頭小狗。
如果有尾巴,怕是要搖成雨刮器了。
四目相對,又觸電般彈開。
姜南将臉撇向天花闆,而夏遲則突然對診室門口的LED顯示屏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空氣變得粘稠起來。
耳邊傳來踢踏的腳步聲,又一名壯漢走進了診室,醫生大嗓門繼續廣播。
“啥,練功?”醫生的音量突然拔高,“你問我練功練得渾身發紫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我也不練功啊我咋知道,大哥你練啥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