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旭市的春天總是乍暖還寒,熱一陣冷一陣,學生們的穿搭總是随之變了又變,久而久之,厚外套成了教室裡的常備物。
如果說有什麼是不變的,大概春季運動會要算一個。
雖然學生們随着年齡的增長越來越不喜歡運動和體育,但是對于這樣一個不用學習上課的大型休閑活動,他們還是很樂意讓學校舉辦的。
隻是報名不怎麼積極罷了。
于是體委又要發愁,半抽簽半懇求,才把表堪堪填夠。
實驗班人少,幾乎要有一半參加活動,姜桃本來打算報一個四人400米接力,可輕松的項目一早就被報滿了。
她看着報名表上的女子3000米和女子800米,不知道是挑戰自己的耐力還是速度。
其實都不想。
但看着體育委員一臉慘兮兮的懇求表情,她又猶疑不定。
“鉛球還有名額麼?”姜桃問。
體委往後翻了一頁,告訴她:“沒了。”
“跳遠呢?”
“也沒了。”
其實她說的幾項她也不擅長,跳遠更是菜到沒邊,隻是相比于跑步的狼狽,她還是更樂意丢那麼幾秒鐘的人。
體委看她一臉為難,又特别瘦小一個,就說:“要不你去擔任裁判吧。”
每個項目除了專門的老師還要有幾個打下手的學生,每班要出一個。
“就是可能會風吹日曬點,項目開始後要一直在田徑場上,不能回觀衆席。”
“沒事沒事。”姜桃立馬就答應了,“就裁判好了,謝謝謝謝。”
“行。”體委比了一個OK,在表上空白處寫了一個備注,然後又去找下一個目标。
也就是她同桌。
“裴星熠。”體委對她旁邊喊了一聲。
裴星熠擡頭,看他堆着笑看自己,立刻就知道是要幹嘛。
“跳高。”
“好嘞!”體委痛快地在跳高那一串空白裡填上一個名字,“謝謝你救我一命,跳高報的人太少了。”
文科培優班,男生少,願意報跳高的男生更少。
因為跳高太講究能力了,不是搏一搏就能出成績的,或者說不是努努力就能帥一下的項目。
即便成功了,也可能因為丢大人的動作掉面子。
姜桃猶豫了一下,心裡暗暗給自己鼓勁,差不多了才敢問:“你還會跳高麼?”
裴星熠在寫語文摘抄,聞聲也沒停筆,聲音淡淡地,說:“高一報過一次,比較熟悉。”
那就是會了。
高一的時候,他們還沒分科,她也不認識裴星熠,班裡的人比現在多,運動會也不用她去湊數,她當時隻是老老實實地在觀衆席寫作業,輪到沈肆的項目時,去給他加個油。
根本沒有注意跳高的項目,也不知道這個項目裡有一個叫裴星熠的人,是她後來會偷偷喜歡的人。
也不知道他跳高怎麼樣。
姜桃的筆落在摘抄本上,被她摘抄過的句子尾部因為她的出神洇下一個濃郁的黑點。
她擡起筆盯着那個黑點,如同在廣袤宇宙裡遇見一個神秘的黑洞,然後因為某種引力被吸了進去。
她忽然沮喪,如果她是裁判,她就不一定能去看裴星熠的項目了。
可是如果她參加了項目,也不一定能和跳高錯開時間,從而去看。
而且現在再去找體委說想當觀衆,也未免太事了。
對方已經給她一個比較輕松的活了,還是别讓人為難比較好。
姜桃握筆在紙上無意識地畫畫,腦子在思考,筆觸下是雜亂無章的線條。
等到線條組成一個規整的相機圖案時,姜桃忽然想到可以找個人幫她拍照,記錄下裴星熠跳高的那一刻。
但是找人必然會被問原因。
她不想告訴更多人她的暗戀心事。
那這樣,她就隻能去找沈肆幫忙了。
她隻告訴了他一個人。
于是晚上一起放學回家時,姜桃把這個請求告訴了沈肆。
“我前陣子讓我爸爸幫我買的相機剛好到了,求求你了阿肆,幫幫忙。”
但是沈肆很冷淡地拒絕了。
“我說過,隻幫你一次。”沈肆垂着的手無聲地揉着指關節,“加好友已經算一次了。”
似乎覺得理由不夠有分量,沈肆又補充:“而且,你就知道我一定有時間嗎?”
姜桃一下意識到有個前提沒問,便說:“你報了項目麼?”
沈肆邊走邊說:“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