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十二月。
宋夏剛從拳館出來,騰着洗完澡的熱氣,身上裹着厚厚的大襖,活像個剛出鍋的鮮肉小籠。
她看了看無休無止的雨幕,郁悶地歎了口氣。
這是連續降雨的第18天,空氣濕度78%。
又潮又冷,是裹多少衣服,都抵擋不住的魔法攻擊。
她一邊打着方向盤,一邊跟好友鐘滢電話。
“家裡的零食櫃空了,我現在去超市買點吃的——你有什麼要帶的嗎?”
“帶幾袋貝果吧,再屯點泡面什麼的,這樣早午飯就都有了。”
鐘滢作為剛入職的實習生,她迅速被培養成了一個專精control c+v的 “白領”。
讀作“白領”,寫作“工蟻”——還得“自願”加班的那種。
“今天可能不回去吃飯了,估計十點多到家,你困了就先睡吧。”
她的聲音裡透着疲憊。
電話被匆匆挂斷,宋夏為好友默哀了幾秒。
寫字樓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如果有人讓她這個泰拳教練去“無償加班”,她保證打得那人找不着北。
晚上七點的超市擠滿了人。
大爺大媽在哄搶打折菜,生鮮區域的燈光已經滅了大半,而自助結賬的售貨員正扯着塑料袋大喊“袋子要付錢”。
宋夏推着小車,直奔速食和零食區。
肥汁米線十包、辣白菜湯面十包、金拉面、火雞面、老壇酸菜等通通十包。
然後便是面包餅幹一類:夾心的、純麥的、蘇打餅、趣多多……貨架上看着好吃的全被掃進推車裡。
不止這些,另外還有嘴饞想吃的零食:薯片、辣條、鍋巴、堅果、幹果、豬肉脯、牛肉幹……
兩輛小推車幾乎都被堆得冒尖。
售貨員滿臉堆笑:“您的消費已經到了我們免費送貨上門的标準,請問需要嗎?”
宋夏擺了擺手,隻叫人把推車推到地庫,然後幫忙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放進後備箱。
想到桶裝水和水果還沒買,宋夏一拍腦袋,又小跑上樓,把物資都堆滿整車,才哼着小曲打道回府。
車上暖氣充足,熏得人有些昏昏欲睡。
宋夏鼓搗着放首歌聽,剛一低頭,就聽一聲“砰”的重響。
她眼疾手快踩下急刹,心有餘悸。
前面的十字路口出了車禍,一連串的車都要換車道轉向。
白車直接被掀翻在地,不久後,“滴嘟滴嘟”的警笛響起。
宋夏也被堵在了路上。
她輕輕放下一點車窗,冷冽的雨絲飄進車裡,落在臉上,帶來些微涼意。
有點煩。
沒有人想大晚上的被困在車裡,“哔哔”的喇叭聲此起彼伏,而道路中央,一堆警車、救護車擠成一團。
宋夏憤怒地拍了一張堵車照。
發到了貪生怕(4)群裡。
【一拳一個狗男人:又又yoyoyo出車禍了!!!】
【一拳一個狗男人:蒼天!!這星期我都碰到四起了!!】
【齊歆不協力:你的生活多姿多彩(贊)】
【薔薇公主:走哪條路?我下回讓司機繞道。】
【愛拼才會滢:那我下班了你估計還沒到家……路上小心呢】
【齊歆不協力:雨天濕滑,現在冬天還容易結冰,有條件可以換雨胎】
【薔薇公主:這種情況幹嘛還自己開車,早和我說呀,司機借你用】
宋夏挑了挑眉,回了個“捂臉”的表情。
等回到家裡,已然九點多了。
室内溫暖如春,巨大的溫差讓宋夏一進門就打了個哆嗦。
她抽了抽鼻子,暗罵一聲:鬼天氣!
鐘滢還沒回來。
宋夏一邊打電話,一邊把速食和水果歸置放好。
電話沒通,估計還是在忙。
她隻能給鐘滢留言。
【一拳一個狗男人:我好像有點感冒,你回來自己先煮點面吃,我先睡噜~】
然後給自己沖了杯感冒靈顆粒,匆匆洗漱過後,一下子砸進自己鋪滿了法蘭絨的大床上。
宋夏睡得并不安穩。
她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萬物失序逆轉,草木扭曲瘋長、動物張開獠牙、連人都變得血肉模糊。
破敗廢土之中,所有遊蕩的“人”,眼孔鼻腔裡擠滿了白花花的菌絲、仿佛下一秒就要爆體而亡……
而血紅的天空之上,到懸着一個巨大的座鐘。
鐘錘緩慢擺動,等到了準點後,梵音敲響,木制的三角櫃打開,報時鳥挂着詭異的笑臉,張開碩大的翅膀從櫃子裡飛出來,尖銳的長喙像閃電一樣刺向宋夏!
她驟然驚醒。
噩夢消散,萬籁俱寂。
宋夏心髒還在狂跳,她控住不住地摸了摸胸口,結果摸到了一條冰涼的小蛇。
“噴氣機……你怎麼跑出來了。”
這條米黃的豬鼻蛇是她養的可愛小寵,現在已經手臂長了。
噴氣機軟軟地蹭着她的臉頰,不安地吐着信子,似乎感受到了主人波動的心情。
宋夏輕輕碰了碰噴氣機的頭,拉開窗簾,發現對面的樓有大半還亮着。
一時之間,她竟然有種睡了一天一夜的錯覺。
那個夢……太逼真了。
宋夏揉了揉腦袋。
門外突然傳來了“咚咚咚咚”的響聲。
無比急迫,吓得噴氣機徑直鑽進了宋夏的衣服裡。
冰冷的蛇身劃過肩頸,宋夏龇牙咧嘴地把它提溜出來,放回窩裡。
然後在玄關處拿了把鐵棍,看向貓眼。
是鐘滢。
她滿身是血!
宋夏一驚,立馬把門開了:“怎麼回事——”
她話還沒說完,鐘滢便從一溜煙從她胳膊下鑽過,而後又“砰”一聲,把門緊緊關上。
她神色慌張,臉色蒼白,“我的天——”
“狗瘋了!”
宋夏瞪大了眼睛。
忙去檢查她身上的傷口:“——你被咬了?!”
鐘滢狠狠灌了口水,心有餘悸:“我沒有——但是它把自己主人的腿啃爛了!”
她到現在還能記起,犬齒毫不收力地啃噬皮肉骨頭的那個聲音。
鮮血肆流,男人的慘叫在封閉的電梯間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