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歐,你果然是歐歐巫!”勞拉高興的拽住歐蘭,眼睛亮晶晶的,“你是巫師,你的權杖有魔法,你救了我!你是英雄!”
安琪肯定和勞拉偷偷說過歐蘭像洛洛巫,否則她不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我是英雄……?”歐蘭恍惚道,他看了一眼權杖,好像有血,兜帽好像也有血。腦袋好漲,似乎有什麼似曾相識的血腥畫面要冒出來……
勞拉見歐蘭好像很難受,疑惑的歪了歪頭,突然道:“小歐,舉起魔杖。”
歐蘭茫然的舉起權杖。勞拉道:“跟着我念:‘耶,我打敗了壞蛋!’”
歐蘭照做。勞拉像小狗似的圍着他轉,問他:“現在你開心了嗎?”
歐蘭的身體都是僵硬的,在勞拉期待的目光下,他操控着自己的腦袋,木木的點了點頭。
勞拉歡呼:“别管他們,我們快走!把铈礦運出去,大家就可以吃好吃的了!”
歐蘭恍恍惚惚的被拉出礦洞,腿還有些軟,走得踉踉跄跄。
他們走後,礦洞的洞壁上睜開了一雙猩紅的眼。
像是一種節肢動物,在牆上窸窸窣窣的爬動,吐出粘液,覆蓋在屍體上,瞬間化為烏有。
*
勞拉推着铈礦可高興了,小腿差點沒掄成風火輪,歐蘭跟在她的身後,腦子裡那血腥的最後一幕揮之不去。
他幾乎是跟牽線木偶般跟着勞拉交完礦,領完了新鮮出爐的礦工證明,還有幾枚鐵币,這是地下的通用貨币。
勞拉見他郁郁寡歡,拿出一點自己的工錢,請他吃烤蜥蜴尾巴。
歐蘭壓根沒有胃口,把烤蜥尾推給勞拉,欲言又止道:“為什麼……你們對屍體……對殺人為什麼這麼無動于衷?”
“死人見多了就習慣了。礦洞裡天天有人死,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有什麼好奇怪的?”
勞拉一邊嚼着蜥蜴尾一邊滿不在乎的道:“我們有個哥哥也死了,被監工打死的,你睡的那張床原本就是他的床,後來空了出來。”
“你、你不恨嗎?”歐蘭又驚訝又害怕。
“我那時候還小,都不記得他的臉了。”勞拉道。
歐蘭沉默了,他雖然失去記憶,但他已經感覺到困惑恐慌,這好像不是他所熟悉的世界,一切都好陌生好可怕。
尤其是……
他低頭看着緊握權杖的手,手掌心一直在微微顫抖,他一直都沒有從死亡的陰影裡掙脫出來。盡管他鲨的是壞人。
勞拉盯着歐蘭,突然明白了什麼,大聲道:“都是魔杖的功勞,都是它幹的,它在懲惡揚善。你不要害怕,你什麼也沒做,你隻是舉起了它而已。”
“它在保護你呢。沒有了它,我們倆就躺在黑漆漆的礦洞裡,被吃腐肉的小動物一口口吞掉,呃了——”
勞拉一邊說還一邊做着吐舌頭翻白眼嘎掉的鬼臉表情,歐蘭一愣,冷不丁就笑了出來。
笑完後,他的嘴角又僵硬,笑容淡掉了。
“别想了别想了,回家吧,睡一覺就好了。”勞拉拍拍他的肩膀,站起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拽着他往家走。
“你可是救了我的英雄,我要把你的事迹告訴迪拉達他們,他們絕對會不停的誇你,把你誇得耳朵都生出繭子!”
勞拉說得對,歐蘭回到家受到了大家的驚呼與贊美,迪拉達又是拿出了壓箱底的好東西,給大家煮了一鍋肉沫糊糊,一起慶祝歐蘭的豐功偉績。
歐蘭一直在笑,夜裡躺土坑閉上眼,血淋淋的畫面在眼前卷土重來。
歐蘭吓得立刻睜眼,時不時看向周圍,一點模糊的陰影都會讓他吓得一驚一乍。
他都忘了自己睡的是一個死人睡過的床,就這麼深深的陷入鲨人的陰霾裡。
還好這是一個狹小的房子,同伴就睡在擡眼可見的地方,還有他們的呼吸一直存在,讓歐蘭稍稍心安。
他的眼睛一直瞪大不敢閉眼,瞪着瞪着又酸又脹,不知哪裡來的委屈湧上心頭,讓他鼻子酸酸澀澀的。
他總覺得不該這樣,他的人生不應該是這樣的。他害怕,恐懼如影随形。壓得他喘不過氣。
歐蘭翻了個身,用力抱緊象征英雄的權杖,蜷起身子,捂着嘴偷偷哭了起來。
他不敢哭太大聲,怕吵醒同伴。明明是一件勇敢的事,他為什麼哭?
可是他控制不住,他好害怕啊。好難受,好想吐。
歐蘭哭了好久好久,終于哭累睡着了。
在洞頂潛伏了很久的猩紅眼睛,悄無聲息的爬了下來,爬上它一直在注視的歐蘭的床。
它爬到歐蘭的身上,調整了一下位置,趴在他的心口,檢測着他身體的各項數值。十分鐘後,紅眼睛開始在歐蘭身體各處遊走。
處理完細微的擦傷、殘留的腹部淤青,乃至哭腫的雙眼。
一切治療妥帖後,紅眼睛緩慢的爬了下來,看了歐蘭一會兒,最終選擇趴回歐蘭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