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上你看書網

繁體版 簡體版
戀上你看書網 > 大宋女皇傳奇 > 第22章 議和與情報

第22章 議和與情報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靖康二年的朔風,卷着河北平原特有的粗礫,嗚咽着刮過河間府殘破不堪的城頭,刮過新近肅立的嶽字大旗。旗面本身也多有灼燒撕裂的痕迹,在寒風裡發出獵獵聲響。嶽飛手按冰涼的牆磚,目光沉沉掃過城外景象。曠野之上,大火焚燒過的痕迹如一道道醜陋的瘡疤,黑黢黢一片。散落的兵戈鏽迹斑斑,被遺棄的死馬早已凍僵腐化,白骨零落其間,野狗與秃鹫的混迹撕扯着凍硬的屍身——這是金軍絕望撤退前執行的“焦土”政策最赤裸的展示。視線盡頭,幾個模糊的人影在冰冷的凍土裡徒勞地翻刨,試圖在徹底凍硬前尋出點能果腹的塊莖——那點微弱的希望,在浩劫後的嚴寒中顯得那樣單薄無力。

“元帥!”副将張憲登城,聲音嘶啞,呼出的白氣迅速凝結,“城中糧倉所餘無幾,根本不夠軍民兩日之用。凍餓倒斃于道的百姓…昨日又增百餘……”

嶽飛閉了閉眼,鐵鑄般的面容之下,牙關無聲無息咬緊。胸口仿佛壓上了一塊冰冷的巨石,那是勝利都無法融化的沉重。“傳令,”他的聲音低沉得如同岩石摩擦,“所有軍糧官,核實糧秣,除戰兵最低所需,其餘…全部設點施粥!再差遣精幹小隊,循周邊可能未被完全焚毀的廢棄村落,盡全力搜尋殘留糧秣,或可食草根!再…讓王貴分派一隊人馬…将所見死難者…收斂…掩埋……”每說一句,都像耗盡了肺腑裡的氣力。打下河間府、收複中山府的激昂與榮耀,早已被眼下這無邊無際的、彌漫着死亡氣息的“廢墟”浸透冰涼。韓世忠在真定,吳玠在中山,呈報的皆是同一片哀鴻遍野,千裡蕭條。這殘酷代價的背後是國力極限處瀕臨斷裂的那根弦!

寒風裹挾着雪粒子,打在皮膚上如同針紮。一隊身着紫黑甲胄的宿衛,如沉默的岩石般立于行營大帳外,眼神銳利地掃過每一個試圖靠近的區域。大帳内炭火燒得很旺,卻怎麼也驅不散那份深入骨髓的凝重寒意。

金國使團五人,為首者是一名身着青狐裘的中年文士,胡須梳理得一絲不苟,眼神深處卻藏不住驚懼。他躬身,雙手高高捧起那份沉重的羊皮卷軸,聲音帶着被風雪打磨過的嘶啞與刻意抑制的顫抖:“……大金皇帝陛下……俯念生靈塗炭……願與大宋…罷戰修好……永敦鄰睦……”卷軸上刺目的朱砂印記,此刻在帳内火光照耀下顯得異常紮眼,卻再無平日的傲慢威壓。他低垂着頭,不敢迎視禦座之上那雙燃着冰火的眼睛。

趙福金端坐在主位,一身玄色盤龍宮裝,鳳眸中翻滾的情緒幾乎要将那份措辭“謙卑”的國書焚穿。平等之禮?新邊界?放棄已占領土?字字句句,看似恭順,卻如毒刺紮在她心上最痛的舊傷!白溝河?雁門關?那不是邊界,是靖康年潰爛至今的恥辱線!是汴梁皇城淪陷時的沖天血光,是父皇兄弟淪為囚徒的悲号,是無數姐妹、宮女被肆意淩辱的慘呼,是她自己深藏于宮牆暗影裡每一日的驚惶與如履薄冰!那些深陷會甯府不見天日的宋室宗親、被鐵蹄碾過的萬千屍骨,每一幅畫面都叫嚣着:這血仇未報!徹骨冰寒從指節透體而出,讓她捏着羊皮卷的指節因用力而慘白。她幾乎能聽見自己體内滾燙的、誓要踏平黃龍府的血液在沸騰咆哮,那火焰幾乎要破胸而出!

她猛地擡眼,目光如利劍掃過帳下重臣。嶽飛緊抿着唇,挺拔的肩背依舊如槍,但眉宇間深深的疲憊和那眼角新添的細紋卻無法掩飾——連克河間、中山,這位雷霆元帥也幾近油盡燈枯。韓世忠面色沉郁,一向不羁的目光此刻也黯淡沉重。吳玠臉上則寫着憂慮和疲憊交織的複雜表情。老帥宗澤,這位曾怒斥主和、力主北進到生命最後火焰的樞密使,此刻劇烈地咳嗽着,臉色病态的潮紅,枯瘦的手掌按住桌案才勉強支撐住身體,沙啞聲音裡是掏空心肺後的萬般無奈:“陛下……老臣恨不得食金虜之肉,寝其皮!然……”他喘息着,渾濁的眼裡泛起痛楚的光,“看看外面……河北河東,十室九空!大軍疲憊……糧秣轉運,已到極限……強行北伐……”他語聲哽咽,終不忍再說。

趙福金的目光定格在李綱身上。這位大宋鐵脊梁般的宰相,此刻竟須發皆白如染霜雪,神色枯槁,隻有眼神深處一點意志如同風中殘燭未熄。他和趙鼎呈上的文書,每一頁字裡行間都浸透了觸目驚心的枯竭:“……自大名以北,漕運梗阻于冰封運河與劫匪猖獗,最後一批運抵中山府的軍糧已耗盡……征發民夫三萬人轉運途中,凍死逾千,餘者困頓疲憊,疫病漸起……臨安府庫可調之糧,隻餘一月之需……”

大帳内死寂無聲,唯聞炭火的噼啪爆裂聲和宗澤壓抑不住的、撕心裂肺般的沉重咳喘,每一次咳嗽都像巨石砸在所有人心上。那份噬心刻骨的不甘,如看不見的岩漿在每個人肺腑間奔突沖撞,幾乎令人窒息。嶽飛緊握的拳無聲地松開又攥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韓世忠喉結滾動,最終卻隻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吳玠痛苦地閉上了眼。趙鼎死死攥着奏報文書,指關節與女皇捏着國書一般,繃得發白。而李綱與宗澤對望的那一眼,則是兩雙深陷的、蓄滿血絲的眼眸中,那份對社稷萬民沉重如山、壓倒了所有激憤與舊恨的冷靜與責任。

趙福金緩緩閉上眼,眼前不再是會甯府金碧輝煌的殿宇,而是汴梁故都的漫天煙塵,是黃河以北那些在她車辇前倒斃路旁的、空洞望着蒼天的婦孺眼睛。她深深地吸氣,再緩緩地呼出,每一次呼吸都帶着千斤的重量。再睜開眼時,那鳳眸中燃燒的烈焰已被一種冰冷的、沉如玄鐵的決斷徹底覆壓。她提起朱筆,凝視着那墨迹殷紅的朱砂印迹,手臂穩穩落下。筆鋒劃過堅韌的羊皮卷——趙福金。三個字,凝滞如山,每一筆一畫,都承載着千萬生命的血淚重量與一個皇帝對滔天血仇的暫時封印。那不是認輸,是對鐵血的現實咬碎牙也要扛下的帝王擔當!她知道白山黑水間的狼并未死透,而大宋,必須在這個喘息間積蓄起足以碾碎仇寇的未來之力!

“拟旨!”女皇的聲音穿透大帳的沉寂,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幹涸沙啞,卻如金石墜地,清越決絕,“将此和約,昭告天下!另,速發八百裡加急,傳朕旨意回臨安:請太後及朝廷中樞各部,即刻籌備,還都開封!朕,要在汴梁城,看着這片浴血光複的河山,如何重現生機!”

殘雪覆蓋着開封。這座曾經冠蓋京華、煙火萬家的北宋都城,此刻在灰白天光下如同一個剝去了皮肉僅剩下巨大骸骨的怪物,以遍體鱗傷的姿态直刺蒼穹。昔日繁華絕倫的禦街,如今滿地是建築傾塌後積壓的瓦礫冰碴,在腳下發出令人心悸的破碎聲響。高大巍峨的内城牆尚存,但外牆和甕城大面積坍塌崩壞,巨大的裂縫如醜陋的傷疤縱橫蔓延。城樓隻剩下焦黑傾斜的骨架,幾面殘破的宋旗垂落着飄搖,如泣血招魂。護城河水早已泛着腥臭和凝滞的綠。空氣裡彌漫的是混雜的、深入骨髓的氣味——焦糊、陳腐的積垢、尚未散盡的屍骨氣息、以及冰雪也壓不住的絕望與死寂。

鄭太後的鳳辇在華蓋簇擁下最先碾過結冰的車轍,緩緩駛入東水門殘損的門洞。門洞内壁遍布煙熏火燎的痕迹與刀劈斧鑿的深痕。簾幕掀起,這位飽經離亂的老太後第一眼看到的景象,就讓她的手指死死絞住了手中的暖爐。遠處廢墟堆上,數不清的人影如同荒墳上飄蕩的幽魂,他們衣着褴褛,單薄得無法蔽體,蜷縮在斷壁殘垣中用破草席甚至爛木頭拼湊出來的避風處。目光渾濁呆滞,幾乎被凍得失去神采的臉龐艱難地朝鸾駕這邊轉過來。沒有歡呼,沒有喜悅,隻有死一般的沉寂,和無數雙深陷在眼窩裡、空無一物中又凝聚着巨大希冀和令人窒息的巨大悲苦的眼睛!那樣刺骨的眼神足以瞬間刺穿任何還活着的心髒!

在行宮内臨時辟出的正殿裡,氣氛凝重得能滴出水來。刺骨的寒意仿佛能凍結呼吸。趙福金端坐其上,玉容在搖曳燭火下明滅不定,帶着連日操勞的憔悴,那雙眼睛卻如寒潭般深不見底。下首的李綱以布帕捂住嘴劇烈咳嗽,本就灰白的須發在短短時日裡又添了更多枯槁。趙鼎則雙目赤紅,眼下烏青深重如同墨染。宗澤裹着厚厚皮裘,嘴唇幹裂發绀,卻不顧禦醫勸阻,堅持坐在一旁。

“……戶部今日在陳橋驿外設粥棚四十三處……”一個年輕的承旨官捧着一份新呈的文書,聲音因殿内氣氛與徹骨的冰冷而微微發顫,“饑民……人數遠超預計,且不斷有臨近州府流民湧入……以目前所運糧米……最多能維持三日……”

“三日?”趙福金的聲音陡然拔高一線,指尖在冰冷的紫檀扶手上來回劃出一道清晰的印痕,“再撐三日?李相!趙卿!你們如何對朕說的?至少尚有半月之糧可調!難道都叫冰雪封在了路上?”

李綱在趙鼎幾乎要撐不住的扶持下費力站直,身形微微晃了晃,幾乎耗盡了最後氣力才擠出一句:“陛下息怒!運河冰封近尺,汴水幾無行船可能……陸路……劫匪聚嘯為禍成患……西京轉運使昨日奏報,一支糧隊于孟津以西十裡處被洗劫一空……六百護糧禁軍與押糧官吏,無一幸免……”他停頓,又是一陣撕心裂肺般的嗆咳,咳得額角青筋暴突,“是……是老臣……用人不明……調度無方……”每一字都仿佛是從喉嚨裡嘔出。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