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那條信息并沒被回複。
陸以然莫名有些失落。
嘴上說得好聽,什麼“就算被她推開也不會遠離”,還不是在這搞已讀不回。
呵,男人。
第n次點開跟紀白的對話框,陸以然終于把手機丢在一邊。
……
又一天過去,不知不覺已經是來到冰島的第八天,陸以然和謝一慣常到她愛吃的那家brunch店去吃早午餐。
就這麼猝不及防,看到紀白坐到自己對面。
他就這麼突然地出現在自己面前,陸以然沒有一點防備。
說不出一句話,送進嘴裡的松餅都停止咀嚼。
他穿長款風衣,身邊帶起的風讓她嗅到他常用的尾調是佛手柑的氣息的香水。
“你來做什麼?來探班謝老師嗎?”陸以然心跳加快,嘴上本能胡謅,強行把自己排除在外。
她昨天還在心裡嗔怪他已讀不回,今天他就身體力行飛過來。
陸以然其實是有幾分竊喜在的。
但她不承認。
“你說呢寶貝兒,我都看到我妻子想我了,當然要來。”紀白低笑出聲,“還有,順便來跟我妻子慶祝兩周年結婚紀念日。”
身邊的謝一發出尖銳爆鳴,而後才收斂的捂住嘴巴。
陸以然簡直要冒出冷汗。
這對嗎孩子?當年直觀塌房是這樣的表現嗎?你怎麼還一副嗑上了的樣子?
陸以然被紀白盯得不自在,加上還有道來自謝一的在線嗑cp的目光,匆匆吃完一餐飯。
回酒店又正遇上準備出工的導演攝像謝清宜一行人。
謝清宜看到紀白,毫無驚詫,甚至開口:“既然這日子這麼特殊,不如你們兩位一起客串一下,如何?”
陸以然想,想必是他之前說過什麼,沒準都已經跟導演編劇達成共識。
就她一個人完全在狀況外。
他們在故事裡是出現在女攝影師的鏡頭上的兩位過路人。畢竟女攝影師有大把時間在街頭閑逛,可以興之所至觀察任何路過的人類。
陸以然在街上走,導演給到一個韋德斯蒂安式的對稱美學全景鏡頭,而後推進,此時紀白入鏡,同她擦肩而過。
看起來,是很俗套的相遇。
雖然人世間的所有相遇都大抵是俗套的。
擦肩而過是尋常,但不是所有擦肩而過都是可以發生故事的。
能發生故事的是特例。
陸以然順勢出框,她隻想淡淡地消失,結束這場故事裡無疾而終的路過。
好繼續她今日份的city walk。
但紀白卻追上來:“跟我走吧,陸以然。”
不知道是作為演員即興添加的台詞,還是作為紀白在對她說話。
他們沒有角色名姓,好像隻是切實飾演彼此。
總之,鏡頭追上,畫面裡紀白牽住陸以然的手。
而後鏡頭終止,但紀白真的牽她“私奔”去了。
車子在公路上駛向北方,最終抵達她叫不出名字的北方城鎮。紀白将車停下,帶她熟門熟路去一家民宿辦入住。
好像從前來過一樣。
入住後陸以然躲進溫泉池裡,腦海裡雜亂無章,難以理順流動的思緒。
是心在動搖。
剛剛,自己入鏡的那刻,她想,自己會甘心隻是紀白生命裡的“過路人”嗎?
好像,的确是不甘心的。
不甘心止步于關照體貼,跟其他人沒什麼兩樣的那種。
人總會本能趨向于偏愛。
蠻不講理的恨不得一股腦把所有好東西塞給你的那種,赤裸裸的偏心。
她已然洞悉紀白對她截然不同的偏愛,就逃不開了。
每個人都是那隻撲火的飛蛾。
從前。陸以然偏愛過小時候觀察螞蟻搬家落在隊尾的螞蟻,水族館裡發光的水母。
但,人呢?
除了家人,好友姜桃,這類可以定義為親情友情的偏愛,其他人,能稱得上的,就很幹淨的挂零了。
少女時代的青春期和讀大學期間,那些看臉短暫崇拜一下的漂亮面孔,都稱不上愛,甚至連喜歡也不是,隻不過是短暫的一閃而過的crush。
陸以然甚至常常會懷疑愛,懷疑世上不存在理想主義的愛。
或許是她要求太嚴苛,但她始終認為,愛就該是理想化的。
但自然沒有跟人提起過,畢竟在物質上幾乎應有盡有的人,如果搞“不要很多錢要很多愛”那一套,實在顯得矯情又咯噔,有種何不食肉糜的荒誕。
而對紀白呢。
陸以然一直都認為且堅信,自己對他是心安理得的依賴,如果用愛限定,反而俗套又僭越。
她覺得,自己會是完整旁觀紀白愛上一個人的那個。
所以,在看到紀白在數個沒水花的小角色之後遇見《糖末》這部戲,意外有了熱度,跟謝清宜的cp小有出圈時,她想的是——
原來他愛人的樣子是這樣的。
所以才開始,将細枝末節抽絲剝繭,進行藝術加工。
等到以後他們修成正果,起碼自己是坐主桌的那個。
*
蒸騰的熱氣中,身後的木門突然被推開,打斷了陸以然的思緒。
紀白端着兩杯特調走進來。
“你知道,他們為什麼選冰島拍戲嗎?”他蹲在池邊,指尖劃過水面,“我想,因為這裡像世界的盡頭,适合埋葬所有誤會,以及迎來新開始。”
陸以然縮了縮肩膀:“比如?”
“比如...”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我喜歡你,但你覺得我喜歡清宜。”
水珠順着她的鎖骨滑落。
陸以然想起那些被點贊的CP微博,想起首映禮上他們默契的對視,想起無數個自己躲在被窩裡嗑糖的深夜。
“《糖末》劇播期宣傳隻代表角色,我沒想到,你這麼會聯想,還能在之後很多面,寫出…那樣的cp文。”紀白圈住她的後頸。
“嗑cp不是當代網友基操嗎,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紀白揶揄道:“那,在和我結婚以後還堅持嗑,也是基操嗎?”